詐欺等

臺灣橋頭地方法院刑事判決 114年度金訴字第34號 公 訴 人 臺灣橋頭地方檢察署檢察官 被 告 朱勝弘 上列被告因詐欺等案件，經檢察官提起公訴（113年度偵字第112 52號），本院判決如下： 　　主　文 朱勝弘共同犯修正前洗錢防制法第十四條第一項之一般洗錢罪， 處有期徒刑伍月，併科罰金新臺幣貳萬元，罰金如易服勞役，以 新臺幣壹仟元折算壹日。 　　事　實 一、朱勝弘可預見將自己金融機構帳戶提供他人使用，他人可能 利用所提供之帳戶遂行詐欺取財之犯罪行為，以之作為收受、提領詐欺犯罪所得使用，且委由他人至自動櫃員機提款，常與詐欺取財之財產犯罪密切相關，提領款項之目的係在於取得詐欺所得贓款，提領後即產生遮斷資金流動軌跡，而藉此掩飾犯罪所得之真正去向，足以妨礙國家偵查機關對於詐欺犯罪所得之追查，竟不違背其本意，與LINE暱稱「張嘉哲主任」之詐欺集團某真實姓名年籍不詳成員，共同意圖為自己不法之所有，基於共同詐欺取財及洗錢之不確定故意，於民國113年4月18日12時許提供其申設之華南商業銀行帳號000000000000號帳戶（下稱本案帳戶）予「張嘉哲主任」使用。嗣詐欺集團某真實姓名年籍不詳成員於113年4月22日，以客戶急需借款為由，以LINE暱稱「招財進寶」向陳○○借款新臺幣（下同）30萬元云云，致陳○○陷於錯誤，因而於同日14時35分許，以臨櫃轉帳30萬元至本案帳戶，朱勝弘再依指示分別於同日15時43分、15時57分、15時58分許，將匯入之款項以21萬元、3萬元、3萬元分別提領，再加上自己身上之3萬元，將陳○○匯入之款項悉數轉交「張嘉哲主任」指定之綽號「小潘」、真實姓名年籍不詳之取款人員（無證據足認與「張嘉哲主任」為不同之人），同時藉此製造金流斷點，隱匿各該筆詐欺所得財物之去向、所在。嗣因陳○○發覺有異，報警處理，始查悉上情。 二、案經陳○○訴由高雄市政府警察局仁武分局報告臺灣橋頭地方 檢察署檢察官偵查起訴。 　　理　由 壹、證據能力 　 本判決下述所引用被告以外之人於審判外之陳述，檢察官、 被告朱勝弘於本院準備程序時對於證據能力均不爭執（審金訴卷第36頁），且迄於言詞辯論終結前亦未聲明異議，本院審酌該等具有傳聞證據性質之證據，其取得過程並無瑕疵，與待證事實具有關聯性，證明力非明顯過低，以之作為證據係屬適當，依刑事訴訟法第159條之5第1項規定均有證據能力，得採為認定事實之判斷依據。其餘認定本案犯罪事實之非供述證據，查無違反法定程序取得之情，依刑事訴訟法第158條之4規定反面解釋，亦具證據能力。 貳、實體事項 一、認定犯罪事實所憑之證據及理由 　　訊據被告雖坦承其於前述時間，將本案帳戶提供予「張嘉哲 主任」，嗣告訴人遭詐欺而匯款30萬元至本案帳戶，及其於前開時間，自本案帳戶提領27萬元、加上自己身上之3萬元悉數轉交「張嘉哲主任」指定之取款人員「小潘」之事實，惟矢口否認有何詐欺取財及洗錢之犯行，辯稱：「張嘉哲主任」的貸款公司說會幫我美化帳戶，讓我可以申請貸款30萬元，我才提供本案帳戶給「張嘉哲主任」，我沒想過對方是詐騙集團等語。經查： 　㈠被告於前述時間，將本案帳戶提供予「張嘉哲主任」，嗣告 訴人遭詐欺而匯款30萬元至本案帳戶，及其於前開時間，自本案帳戶提領27萬元、加上自己身上之3萬元悉數轉交「張嘉哲主任」指定之取款人員「小潘」等事實，為被告所不爭執，核與證人陳○○於警詢中證述情節相符，並有被告與「張嘉哲主任」之對話紀錄擷圖、告訴人提出之臨櫃轉帳單據、告訴人與詐騙集團成員之LINE對話紀錄、本案帳戶開戶及歷史交易明細資料附卷可稽，此部分之事實，首堪認定，是本案帳戶確已遭人用以作為詐欺告訴人之匯款帳戶，及作為洗錢之工具甚明。 　㈡被告雖提出其與「張嘉哲主任」之對話紀錄，及「張嘉哲主 任」傳送之財金資訊股份有限公司網頁截圖、裕融企業有限公司信貸初審申請書（警卷第59至64頁；金訴卷第13至17頁），辯稱其係遭「張嘉哲主任」以美化帳戶申請貸款之方式欺騙，始提供本案帳戶並提領轉交款項等語。惟查： 　　⒈行為人倘基於申辦貸款之意思，而提供個人帳戶予對方使 用，或代對方提領自己帳戶內來源不明之款項，是否同時具有擔任詐欺取財之領款車手及洗錢之不確定故意，並非絕對對立、不能併存之事，亦即縱係因申辦貸款業務而與對方接觸聯繫，但於提供帳戶予對方時，依行為人本身之智識能力、社會經驗、與對方互動之過程等情狀綜合觀察，如行為人對於其所提供之帳戶資料，已可預見被用來作為詐欺取財等非法用途之可能性甚高，卻心存僥倖認為不會發生而為之，可認其對於自己利益之考量遠高於他人財產法益是否因此受害，而容任該等結果之發生並不違背其本意者，即應認為具有幫助詐欺取財及洗錢之不確定故意。 　　⒉經查，被告於偵查及審理中均供稱因其條件不足，銀行不 願貸款，故「張嘉哲主任」告知要製造金流美化本案帳戶以申請貸款等語（警卷第19頁、偵卷第32頁、金訴卷第73至74頁），顯然被告明知「張嘉哲主任」所謂貸款方式，乃製作不實之金錢流向以虛增資力狀況，藉此增加核貸之機會而獲得貸款，實質上即係以欺罔之手段致貸款人誤信借款人信用良好而同意貸款，足見被告事前應已藉此種貸款方式，而可得認知該自稱代為辦理貸款知該不詳人士應係不法犯罪份子。況且，被告在僅以通訊軟體聯繫、無從確定「張嘉哲主任」真實身分為何之情形下，竟貿然聽從對方所述僅憑提供被告所有本案帳戶之帳號資料，並依指示「領款後轉交」，即可「達到包裝、美化金流之目的」，且不用提供任何擔保和其他資力證明，就能順利「申辦貸款」之行為，顯然與一般辦理貸款常情不符，何況被告目的既然是「貸款」，然其所為卻係提供帳戶資料、提領款項、轉交款項等與「辦理貸款」毫不相關之事務，此種「辦理貸款方式」實足使常人察覺可疑。 　　⒊再者，遭詐欺之被害人隨時可能發現自己上當被騙，立刻 報警，以求迅速凍結帳戶避免贓款流出無法追回血本無歸，因而在詐欺案件中，詐欺集團提領入戶贓款可謂具有高度時效性，務必在贓款一入帳戶後，即盡快指示車手前往領取贓款殆盡或即刻轉匯，避免帳戶遭凍結後無法提領毫無所獲，為其特色。此與一般所謂貸款美化帳戶，係以使金融機構誤以為申請貸款者有相當之資力可以償還貸款，因而願意放款或提高其放款額度為其目的，故其常見做法係在申請貸款者之金融帳戶內存入鉅額款項，使其存款增加，以致金融機構於審核決定是否貸款之徵信過程中，誤以為申請貸款者有相當之財力可以償還貸款，因此為美化帳戶而匯入資金至金融帳戶後，尚待金融機構進行審核徵信，鮮少見於甫匯款即急於提領一空，兩者迥然有別。然本案告訴人遭詐騙陷於錯誤後，而於前揭匯款時間，將受騙款項匯至本案帳戶內後，而被告在告訴人將款項匯入本案帳戶內未久後，隨即依「張嘉哲主任」之指示，於同日前往提領匯入本案帳戶內之款項，再於同日予以轉交等節，業經被告於警詢中均供陳在卷，復有前揭本案帳戶之交易明細可資為參；可知被告明確知悉款項一旦進入本案帳戶內後，即須前往提領，並快速將其所提領之款項轉交予「張嘉哲主任」所指定前來收款之人，顯已與一般詐騙集團提領被害人遭詐騙款項之流程大致相符；從而，被告依據自己所從事提領及轉交款項等行為之外觀，應已可知悉本案帳戶出入之款項，及其所提領後交付之款項，有可能屬詐欺取財犯罪所得款項，而非僅屬美化帳戶之資金之事實；然被告竟仍願接受「張嘉哲主任」之指示，而前往提領匯入本案帳戶內之款項，並轉交予該不詳人士所指定前來收款之人，顯然被告有縱使其所提領款項係詐騙或犯罪所得，或因此隱匿詐欺或犯罪所得去向、所在，亦不違反其本意之不確定故意，要無疑義。 　　⒋查被告於本案事發當時，係年滿40歲之成年人，擔任物流 公司送貨員，具有相當之智識程度及社會歷練，對於前述「張嘉哲主任」與一般辦理貸款不合、顯違常理、反與詐欺洗錢犯罪常見手法相符之舉止及要求，實無諉為不知之理。被告對於其提供自身帳戶供匯款後，又代為提領轉交30萬元之合法性、正當性明顯有疑，及上開不合乎常理之行為，可能係在從事領取、交付詐欺集團之贓款，及此舉為詐欺集團為遂行詐欺犯行、規避查緝，藉此製造金流斷點，以掩飾或隱匿詐欺被害人之犯罪所得等情，已可預見，猶置犯罪風險於不顧，願聽從指示，領取匯入其金融帳戶內之款項並交付予他人，被告對於己身所為，恐係參與他人詐欺取財、洗錢犯罪之一環，已有所預見，卻容任犯罪結果之發生，且該等犯罪結果之發生，顯未違背其本意，其主觀上具有共同詐欺取財及洗錢之不確定故意，至為灼然。 　㈢至被告雖於本院供稱「張嘉哲主任」與前來收款之「小潘」 為不同人等語（金訴卷第73頁）。然此部分事實僅有被告單一自白，並無其他補強證據可以佐證，依據本案現存卷證資料，查無其他積極證據足資認定本案詐欺集團成員除被告及「張嘉哲主任」以外，尚有其他成員存在，亦無其他證據得以補強印證被告可得知悉本案詐欺取財犯行確實係3人以上共犯之事實；故而，本院就被告本案所為詐欺犯行，自無從論以公訴意旨所指刑法第339條之4第1項第2款之加重詐欺取財罪責，附此述明。 　㈣從而，本案事證明確，被告犯行堪以認定，應依法論科。 二、新舊法比較 　㈠被告行為後，洗錢防制法於113年7月31日經總統公布，並於 同年8月2日施行，該法第2條原規定：「本法所稱洗錢，指下列行為：一、意圖掩飾或隱匿特定犯罪所得來源，或使他人逃避刑事追訴，而移轉或變更特定犯罪所得；二、掩飾或隱匿特定犯罪所得之本質、來源、去向、所在、所有權、處分權或其他權益者；三、收受、持有或使用他人之特定犯罪所得」，修正後則規定：「第二條本法所稱洗錢，指下列行為：一、隱匿特定犯罪所得或掩飾其來源；二、妨礙或危害國家對於特定犯罪所得之調查、發現、保全、沒收或追徵；三、收受、持有或使用他人之特定犯罪所得；四、使用自己之特定犯罪所得與他人進行交易」，惟被告本案所犯提供帳戶予他人使用，並將款項提領、轉交予本案詐欺集團成員之行為，於修正前已屬掩飾、隱匿詐欺所得之來源、去向之舉，而該當於洗錢行為，而上開行為亦使詐欺集團移轉其詐欺犯罪所得，而足以妨礙國家偵查機關對於詐欺犯罪所得之調查、發現、保全、沒收或追徵，而該當於修正後洗錢防制法第2條第2款所定之洗錢行為，是被告本案所為，無論於洗錢防制法第2條修正前、後，均符合上開規定之洗錢定義，而均應依同法相關規定處罰。綜上以觀，上開洗錢防制法第2條之條文修正之結果不生有利或不利於行為人之情形，自不生新舊法比較之問題。 　㈡112年6月16日修正前、113年8月2日修正前洗錢防制法第14條 第1項均規定：「有第2條各款所列洗錢行為者，處7年以下有期徒刑，併科新臺幣5百萬元以下罰金。」（但因有同條第3項「不得科以超過特定犯罪所定最重本刑之刑」規定，故最高度刑亦不得超過詐欺罪之有期徒刑5年之刑度），嗣修正並調整條次移為第19條第1項「有第2條各款所列洗錢行為者，處3年以上10年以下有期徒刑，併科新臺幣1億元以下罰金。其洗錢之財物或財產上利益未達新臺幣1億元者，處6月以上5年以下有期徒刑，併科新臺幣5千萬元以下罰金。」。被告本案共同洗錢之財物並未達1億元，合於113年8月2日修正後洗錢防制法第19條第1項後段規定（6月以上5年以下有期徒刑，併科新臺幣5千萬元以下罰金）。依被告行為時即113年8月2日修正前之洗錢防制法第14條第1項，法定最低度刑為有期徒刑2月，依同條第3項規定所宣告之刑度最高不得超過5年，113年8月2日修正後洗錢防制法第19條第1項後段之法定最低刑為有期徒刑6月，最高為5年。兩者比較結果，以113年8月2日修正前洗錢防制法第14條第1項之規定對被告較為有利，自應適用修正前之洗錢防制法第14條規定對其論處。 　㈢被告行為後，洗錢防制法關於偵查或審判中自白減刑之規定 雖於112年6月14日、113年8月2日均有修正，惟被告於本案偵查、審理中均否認犯行，不論據歷次修正前、後之規定，均無減刑事由之適用，自毋庸就此為新舊法比較。 三、論罪科刑 　㈠論罪 　⒈核被告所為，係犯刑法第339條第1項之詐欺取財罪、113年8 月2日修正前洗錢防制法第14條第1項之一般洗錢罪。被告係以一行為犯詐欺取財罪、一般洗錢罪，為想像競合犯，應依刑法第55條前段規定，從一重情節論以一般洗錢罪。 　⒉被告雖非實際向告訴人實施詐術之人，然被告提供本案帳戶 與詐欺集團成員「張嘉哲主任」使用，復依指示提款，其就參與本案詐欺、洗錢犯行具有不確定故意，已如前述，則其既係以自己共同犯罪之意思，相互支援及分工合作，以達上揭犯罪之目的，自應就所參與犯罪之全部犯罪結果共同負責，而應依刑法第28條規定論以共同正犯。 　㈡量刑 　 爰審酌被告明知詐騙行為猖獗，卻仍草率將其所有之金融機 構帳戶提供予他人，並提領轉交款項，紊亂社會正常交易秩序及交易安全，並使不法份子易於逃避犯罪之查緝，破壞社會治安及造成被害人尋求救濟之困難，助長詐騙犯罪風氣，所為應予非難；並參酌被告犯後矢口否認犯行，迄未賠償告訴人所受損害之犯後態度；兼衡被告有公共危險、違反電信法前科之素行；併考量被告自陳國中畢業、未婚、無子女、現從事送貨員、月薪3萬7000元、獨居之智識程度、工作、家庭經濟生活狀況等一切情狀，量處如主文所示之刑，並諭知罰金易服勞役之折算標準。 四、沒收 　　按沒收適用裁判時之法律，刑法第2條第2項定有明文。次按 犯罪所得，屬於犯罪行為人者，沒收之。前2項之沒收，於全部或一部不能沒收或不宜執行沒收時，追徵其價額。犯罪所得已實際合法發還被害人者，不予宣告沒收或追徵，刑法第38條之1第1項前段、第5項分別定有明文。被告行為後，113年7月31日修正公布之洗錢防制法第25條第1項規定：「犯第19條、第20條之罪，洗錢之財物或財產上利益，不問屬於犯罪行為人與否，沒收之。」經查： 　㈠卷內並無事證證明被告確已因本案犯行取得報酬，因此被告 是否獲有犯罪所得尚屬不明，爰不宣告沒收、追徵犯罪所得。 　㈡另依據修正後洗錢防制法第25條第1項之立法理由所載「考量 澈底阻斷金流才能杜絕犯罪，為減少犯罪行為人僥倖心理，避免經查獲之洗錢之財物或財產上利益(即系爭犯罪客體)因非屬犯罪行為人所有而無法沒收之不合理現象，爰於第1項增訂『不問屬於犯罪行為人與否』，並將所定行為修正為『洗錢』」，可知該規定乃針對犯罪客體所為之沒收規定，且未有對其替代物、孳息為沒收或不能沒收、不宜執行沒收時應予追徵等相關規定。因此，本規定應僅得適用於原物沒收。經查，本件洗錢之標的業經被告轉交予本案詐欺集團其他成員，此經本院論認如前，且依據卷內事證，並無證明該洗錢之財物（原物）仍屬存在，更無上述立法理由所稱「經查獲」之情，因此，尚無從就本件洗錢之財物，對被告諭知宣告沒收。 據上論斷，應依刑事訴訟法第299條第1項前段，判決如主文。 本案經檢察官李侃穎提起公訴，檢察官靳隆坤、黃碧玉到庭執行 職務。 中　　華　　民　　國　　114 　年　　3 　　月　　31　 日 　　　　　　　　 刑事第八庭　法　官　張立亭 以上正本證明與原本無異。 如不服本判決應於收受送達後20日內向本院提出上訴書狀，並應 敘述具體理由；如未敘述上訴理由者，應於上訴期間屆滿後20日 內向本院補提理由書（均須按他造當事人之人數附繕本）「切勿 逕送上級法院」。 中　　華　　民　　國　　114 　年　　3 　　月　　31　　日 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書記官　陳喜苓 附錄本件判決論罪科刑法條： 中華民國刑法第339條 意圖為自己或第三人不法之所有，以詐術使人將本人或第三人之 物交付者，處 5 年以下有期徒刑、拘役或科或併科 50 萬元以 下罰金。 以前項方法得財產上不法之利益或使第三人得之者，亦同。 前二項之未遂犯罰之。 修正前洗錢防制法第14條 有第二條各款所列洗錢行為者，處 7 年以下有期徒刑，併科新 臺幣 5 百萬元以下罰金。 前項之未遂犯罰之。 前二項情形，不得科以超過其特定犯罪所定最重本刑之刑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