殺人未遂

臺灣基隆地方法院刑事判決　 112年度原訴字第21號 公 訴 人 臺灣基隆地方檢察署檢察官 被 告 王孟軒 指定辯護人 姚宗樸律師（義務辯護律師） 上列被告因傷害案件，經檢察官提起公訴（112年度偵字第1113 號），本院判決如下： 　　主　　文 王孟軒犯傷害罪，處有期徒刑參年。 　　犯罪事實 一、緣王孟軒前因出售機車一事，與林琮皓產生糾紛，雙方存有 嫌隙；民國111年10月15日晚間8時許，王孟軒駕駛機車至基隆市○○區○○路000號購物，巧遇在676號「金采五金行」購物之友人林劭宇、郭業盛、林劭宇女友陳思妤等人，4人相約至中正路746號食用「薑母鴨」。同日晚間8時30分許飲食完畢，郭業盛3人駕車欲至基隆市○○區○○路000○0號「7-11」超商購物，王孟軒亦正欲至超商對面之正濱派出所領取文書，4人乃分駕機車同行；同日晚間8時40分許，王孟軒等4人分別抵達中正路609之1號「7-11」超商後，王孟軒見到與其有金錢糾紛之林琮皓在該處與顏竩珉聊天，即上前與林琮皓商討前述機車買賣糾紛一事，二人一言不合，頓起衝突，王孟軒竟基於傷害之犯意，取出稍早之前、因欲慶生而事先準備並置放在郭業盛所駕車牌000-000號普通重型機車車廂內、作切蛋糕用之西瓜刀1把，朝林琮皓腰部揮砍，林琮皓見狀，隨手拿起郭業盛所有之安全帽抵禦王孟軒之攻擊，並試圖奪取王孟軒手中刀械，二人發生拉扯扭打，林琮皓因此受有左胸切割傷約20公分併肌肉受損、雙手及手指切割傷共超過10公分併肌腱及指神經受損等傷害。顏竩珉見二人發生打鬥後，即趕緊跑至對面之正濱派出所報案。嗣王孟軒與林琮皓扭打後分開，雙方對峙不久，王孟軒即與郭業盛、林劭宇、陳思妤等人駕駛機車離開。經警到場將林琮皓送往長庚醫療財團法人基隆長庚紀念醫院（下稱基隆長庚醫院）急診救治，並經林琮皓提出告訴，始悉上情。 二、案經林琮皓告訴及基隆市警察局第二分局報告臺灣基隆地方 檢察署檢察官偵查起訴。 　　理　　由 壹、程序事項（證據能力） 一、供述證據 　　按被告以外之人於審判外之言詞或書面陳述，除法律有規定 者外，不得作為證據；被告以外之人於審判外之陳述，雖不符刑事訴訟法第159條之1至第159條之4之規定，而經當事人於審判程序同意作為證據，法院審酌該言詞陳述或書面陳述作成時之情況，認為適當者，亦得為證據；當事人、代理人或辯護人於法院調查證據時，知有第159條第1項不得為證據之情形，而未於言詞辯論終結前聲明異議者，視為有前項之同意，刑事訴訟法第159條第1項、第159條之5分別定有明文。本案以下所引之供述證據，檢察官、被告及辯護人於本院準備及審判程序均表示不爭執證據能力，且被告及辯護人迄至言詞辯論終結前均未聲明異議，依法應視為被告同意其以外之人於審判外之陳述作為證據；本院復審酌本案被告以外之人於審判外之陳述、非供述證據，未顯示有何顯不可信、以不正方法取得等出於非任意性等情況，堪認取得證據過程適當，復均與待證事實具有關連性，且經本院於審判程序依法調查，自亦具有證據能力。 二、非供述證據 　　非供述證據，並無傳聞法則規定之適用，如該非供述證據非 出於違法取得，並已依法踐行調查程序，即不能謂無證據能力（最高法院97年度臺上字第1401號、6153號判決意旨參照）；本院以下所引書、物證等非供述證據，均與本案待證事項具有自然之關連性，並無證據證明係公務員違背法定程序取得之物，又公訴人、被告及其辯護人對於上開證據亦表示沒有意見，且未於本院言詞辯論終結前聲明異議，復經本院依法踐行調查證據程序，應具有證據能力。 貳、實體事項　 一、認定犯罪事實所憑證據及理由 　　訊據被告王孟軒固不否認有於上開時、地持西瓜刀揮擊告訴 人，並致告訴人受有前揭傷勢等事實，惟堅決否認有何殺人故意，辯稱：當天是巧遇郭業盛、林劭宇等人，伊要去正濱派出所領取文件，正巧與郭業盛、林劭宇等人同方向，乃一起同行，並非事先約好；到基隆市○○區○○路000○0號、正濱派出所對面的「7-11」超商前，正好碰到告訴人林琮皓，伊乃上前詢問兩人間之機車買賣糾紛如何處理，二人一言不合，告訴人動手推伊，並拿安全帽打伊，伊才去郭業盛機車車廂內，取出西瓜刀。西瓜刀是伊2年前購買的，是因為伊即將於111年10月20日入伍當兵，想要為自己提前買蛋糕慶生，所以攜帶家中西瓜刀出門（切蛋糕用），又因為自己機車車廂太小放不下，偶遇郭業盛後，才寄放在郭業盛機車車廂內，不是為了攻擊告訴人準備的。伊拿刀出來，只是要嚇嚇告訴人而已，伊只砍告訴人1刀（警詢供稱3刀），只砍到告訴人肋骨部位，至於告訴人手部傷勢，是告訴人要奪刀造成的，所以伊承認有傷害告訴人之故意與行為，但否認有致告訴人於死之犯意等語（詳參被告111年10月16調查筆錄、112年4月26日偵訊筆錄—偵卷第8至10頁、第181頁，本院113年6月18日準備程序筆錄、114年1月15日審判筆錄、114年1月9日刑事準備狀—本院卷第326至327頁、第426至427頁、第391至397頁）；經查： (一)被告有傷害之行為 　　被告有於上開時、地，偶遇告訴人，因談及機車買賣一情， 　　引發衝突，被告乃至郭業盛機車停放處，自車廂內取出其寄 　　放之西瓜刀1把，朝告訴人腰部部位揮砍，告訴人以安全帽 抵禦，雙方發生拉拒扭打，因而造成告訴人左胸切割傷約20公分併肌肉受損、雙手及手指切割傷共超過10公分併肌腱及指神經受損等傷害一節，業據被告供承不諱，並有證人即告訴人林琮皓於警詢、偵訊、本院審理時證述，證人郭業盛、林劭宇、陳思妤警詢及偵訊，證人顏竩珉警詢證述可稽；此外，復有監視影像擷取翻拍照片（偵卷第99至115頁）、告訴人受傷照片（偵卷第35至37頁、第163至165頁）、基隆長庚醫院診斷證明書（偵卷第159頁），及本院調取之病歷資料（本院卷第65至189頁）等書證在卷可憑，足認被告前開任意性自白與事實相符，得採為認定事實之證據。 (二)被告係基於傷害之犯意 １、按殺人未遂罪與傷害罪之區別，應視加害人有無「戕害他人 生命之故意」為斷，亦即加害人有無「殺意」；加害人下手情形如何，於審究犯意方面，仍不失為重要參考資料。至於被害人受傷之部位以及加害人所用之兇器，有時雖可藉為認定有無殺人犯意之心證，究不能據為絕對之標準，最高法院55年臺上字第1703號著有判例意旨可參；而加害人有無「殺人」之犯意，乃其個人內在之心理狀態，欲判斷其主觀上之犯意究係殺人或傷害，應就外在之一切證據，詳查審認，舉凡其犯罪之動機、兇器類別、行兇之具體過程、傷痕之多寡輕重、傷勢程度、案發當時之情境、犯後態度等，綜合研析，作為認定之基礎；亦即在判斷行為人於行為當時，主觀上是否有殺人之故意，即應斟酌其使用之兇器種類、攻擊之部位、行為時之態度，並深入觀察行為人與被害人之關係、衝突之起因、行為當時所受之刺激、下手力道之輕重、行為時現場爭執之時空背景、被害人受傷情形及行為人事後之態度等各項因素，綜合加以研判。換言之，殺人未遂與傷害罪之區別，乃在下手加害時有無死亡之預見為斷，而受傷處所是否致命部位，及傷痕之多寡，輕重如何，亦僅足供認定有無殺意之參考，而殺人罪之成立，須於實施殺害時，即具有使其喪失生命之故意（最高法院19年上字第718 號、48年臺上字第33號判例意旨參照）。綜言之，殺人未遂或普通傷害罪之區別，以行為人於加害時內在主觀之心理狀態，是否明知或預見足以致人於死或普通傷害之故意為斷，而該等犯意之判斷，應審酌衡量事發經過之相關事證，包括行為人與被害人之關係、仇隙，足以引發何種動機，衝突的起因及時空背景等客觀環境、行為當時之手段是否猝然致被害人難以防備、攻擊時之力道是否猛烈、行為人下手之部位、所用凶器、攻擊後之後續動作，被害人所受之傷勢，受傷之多寡等一切情狀，參酌社會一般經驗、論理法則綜合判斷（詳參最高法院18年上字第1309號、20年非字第104 號、47年台上字第1364號、51年台上字第1291號判例意旨、76年度台上字第6614號、82年度台上字第285 號、83年度台上字第5647號、84年度台上字第403 號、第3179號、85年度台上字第1608號、87年度台上3121號、94年度台上字第412 號、第6857號、99年度台上字第2092號判決意旨）。 ２、公訴人認被告係犯殺人未遂犯行，無非係以被告持具有殺傷 力之「刀械」朝告訴人要害部位之「腰部」揮砍，及告訴人所受傷勢為主要論據。然查： ⑴、被告與告訴人本即相識，被告於110年曾出售1輛機車給告訴 人，告訴人認已將價金給付給被告，但被告未依約交付機車，故二人有機車買賣之金錢糾紛，彼此間除此嫌怨外，並無深仇大恨，此為被告與告訴人俱不爭執。 ⑵、案發當日，被告與告訴人係「碰巧」偶遇，非事先約好，亦 非被告跟蹤尾隨告訴人，此除據被告供述外，並為告訴人所不否認，且據證人郭業盛、林劭宇、陳思妤、顏竩珉於警詢證述明確（見林琮皓111年10月17日調查筆錄及112年4月6日偵訊筆錄，郭業盛、林劭宇、陳思妤111年10月16日調查筆錄，顏竩珉111年10月15日調查筆錄—偵卷第29至31頁、第169至170頁，第14至16頁、第26至28頁、第20至22頁，第39至41頁）；比對被告與告訴人、證人所述互核一致，足見本案是「突發」事故，並非被告早有預謀，堪以確認。 ⑶、被告行兇所用之西瓜刀，係被告為自己提前慶生而攜帶，又 因西瓜刀過長，被告機車車廂放不下，於巧遇郭業盛後，才寄放在郭業盛機車車廂內，非為砍殺告訴人而事先準備，業據證人郭業盛、林劭宇於警詢證述明確（見同前警詢調查筆錄—偵卷第15頁、第26頁），更證被告事先並無「殺害」告訴人之意甚明。 ⑷、再觀告訴人所受傷勢，除左胸1處切割傷外，其餘傷勢集中雙 手手指部位，此驗證被告及告訴人所稱，被告是朝告訴人腰部揮砍一情為真，如被告果有致告訴人於死之意，當不致僅朝告訴人腰部部位揮砍。且告訴人所受手指切割傷，雖有多處，但深度非極深，告訴人送醫救治後，亦無命危或病危通知之情形，此從告訴人病歷資料記載「病人嚴重分級：D級」可見（詳告訴人病歷—本院卷第85頁、第99頁、第103頁）。如被告果有致告訴人於死之意，當盡朝告訴人重要要害部位諸如頭、頸位置下手揮砍，如此一來，告訴人傷勢就不會僅集中於手部。再證被告無致告訴人於死之意自明。 ⑸、本件案發地點之基隆市○○路000○0號「7-11」超商，正位於基 隆市警察局正濱派出所對面，被告當時亦正欲前往正濱派出所領取文件，自亦當知其「行兇」地點在警察局對面；且「7-11」超商前，為大馬路邊，有人車往來，被告僅一時惱怒，尚非全然喪失理智，如有殺人之意，斷不致於眾目睽睽之下、於警察可一目了然、迅速抵達之場所行兇。兼以依監視錄影畫面擷取照片可知，被告揮刀相向後，與告訴人發生扭打，然後雙方對峙一段時間（見偵卷第107至111頁），此時被告未再繼續揮刀相向，如被告有殺人犯意，當繼續不斷朝告訴人要害攻擊才是。然被告於警察趕至前，即已停手，衝突時間不長（證人顏竩珉見被告取刀揮砍，立刻至對面正濱派出所報案），凡此種種，均足證被告有傷害之犯意，而無致告訴人於死之犯意。 ⑹、被告辯稱本件是案發當時因與告訴人間買賣機車之糾紛，受 告訴人言語刺激所為之一時衝動之舉，其意僅在恫嚇告訴人，非真有致告訴人於死之意，此由前述現場情況可證。被告僅揮砍幾下，與告訴人發生扭打，嗣即停止繼續揮砍，以被告與告訴人二人相隔極近之距離，被告如有致告訴人死地之意，則告訴人所受傷勢斷不僅有1處左胸切割傷及雙手手指多處切割傷而已，是證被告所辯因與告訴人發生言語衝突，一時氣憤難忍，乃持刀欲恫嚇告訴人，非真有殺人之意，堪予認定。 (三)本案既乏積極證據證明被告有殺人犯意，自亦難僅憑告訴人 　　所受傷勢，及被告所用工具為西瓜刀，即遽予推測被告有殺 人之意。準此，依本件被告與告訴人之嫌隙過節、衝突情形、下手情節、傷害部位、傷勢程度、及使用之工具、案發情狀等一切情形，被告辯稱並無殺人之意，而係基於傷害犯意，尚堪採認。本件事證明確，被告傷害犯行堪以認定，自應依法論科。 二、論罪科刑 (一)按殺人未遂罪與傷害罪之區別，應視加害人有無「戕害他人 生命之故意」為斷，其判斷標準已詳述於前（參前述理由欄貳、實體事項一、(二)、１所述）；本院認被告僅出於傷害之犯意，亦詳論於上；是核被告所為，係犯刑法第277條第1項之傷害罪。公訴人認被告係成立刑法第271條第1 項、第2項之殺人未遂罪，容有未當，惟因二者基本社會事實相同，爰依法予以變更起訴法條。 (二)爰以行為人之責任為基礎，審酌被告僅因與告訴人買賣糾紛 ，及不滿告訴人言語態度，即持刀揮打告訴人，造成告訴人左胸及手指受傷，所為應予非難；又被告犯後僅因入監執行，沒有收入來源，即拒與告訴人商談賠償、和（調）解（見本院113年6月18日準備程序筆錄—本院卷第326頁），迄今分文未付，似乎仗恃其僅犯「傷害」罪，料想刑責不重，而絲毫不想努力彌補告訴人所受傷害，犯後態度不算良好，原不應輕縱；另考量被告坦承「傷害」犯行之態度，及 　　僅因小嫌怨過節即動輒持刀相向、本件衝突原因、被告與告 訴人平日關係、被告犯罪動機、目的、所用手段、告訴人所受傷勢、被告智識（國中畢業）、自陳職業工、經濟狀況勉持等一切情狀，量處如主文所示之刑，以資懲儆。 (三)本件作案之西瓜刀1支，雖屬被告所有，然未扣案，據被告 供述已經丟棄於基隆市和平島海邊（見偵卷第9頁），並未查獲，而作案西瓜刀非違禁物或義務沒收之物，又無證據證明現尚存在，無甚重要性，被告又供稱已丟棄於海中，則被告再持該刀械傷害告訴人之機會不高，為免開啟無謂之沒收程序，耗費司法資源，爰不予宣告沒收、追徵。至扣案刀鞘1把，與本案並無直接關係，非用以傷害告訴人之工具，且據被告供稱扣案刀鞘非作案用西瓜刀之刀鞘（見本院114年1月15日審判筆錄—本院卷第427頁），亦不諭知沒收。起訴書認扣案刀鞘為「被告所有、供犯罪所用之物」，而請求依刑法第38條第2項規定沒收，容有誤解，併此說明。 據上論斷，應依刑事訴訟法第299條第1項前段、第300條，判決 如主文。 本案經檢察官吳美文偵查起訴，由檢察官李怡蒨到庭執行職務。 中　　華　　民　　國　　114 　 年　　2　　月　　27　　日 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刑事第三庭審判長法　官　王福康 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法　官　石蕙慈 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法　官　李辛茹 以上正本證明與原本無異。 如不服本判決應於收受送達後20日內向本院提出上訴書狀，並應 敘述具體理由；其未敘述上訴理由者，應於上訴期間屆滿後20日 內向本院補提理由書（均須按他造當事人之人數附繕）「切勿逕 送上級法院」。 中　　華　　民　　國　　114 　年　　3 　　月　　19　　日 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書記官　李品慧 附錄本案論罪法條： 中華民國刑法第277條 傷害人之身體或健康者，處5年以下有期徒刑、拘役或50萬元以 下罰金。 犯前項之罪，因而致人於死者，處無期徒刑或7年以上有期徒 刑；致重傷者，處3年以上10年以下有期徒刑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