妨害公務

臺灣高等法院高雄分院刑事判決 113年度上易字第428號 上 訴 人 即 被 告 蘇柏銓 上列上訴人因妨害公務案件，不服臺灣高雄地方法院112年度易 字第248號，中華民國113年8月9日第一審判決（起訴案號：臺灣 高雄地方檢察署112年度偵字第11418號），提起上訴，本院判決 如下： 　　主　文 上訴駁回。 　　事　實 一、蘇柏銓與楊惠茵為配偶，緣臺灣高雄地方檢察署（下稱高雄 地檢署）檢察官偵辦111年度選他字第280號公職人員選舉罷免法案件，指揮法務部調查局南部地區機動工作站（下稱調查局南機站）調查官劉佩珊、王康杰於民國112年1月10日12時許，前往其位於高雄市○○區○○路00號之辦公室，通知證人即辦公室員工黃瓊代接受詢問。詎蘇柏銓明知劉佩珊、王康杰均為依法執行職務之公務員，為妨害其等將黃瓊代帶回調查局，竟基於侮辱公務員之犯意，於上述時間在不特定多數人得以共見共聞之辦公室，適楊惠茵撥打電話予黃瓊代，而由蘇柏銓將黃瓊代之手機取走並接聽，於講電話過程中，在劉佩珊、王康杰面前，當場刻意放大音量、視線朝向劉佩珊、王康杰方向，以「他們是腦殘是不是啊！連對象都分不清楚！盲蟲，一群盲蟲，蟲子的蟲！」等語之方式，侮辱在場正在執行職務之劉佩珊、王康杰，足以影響其等執行約詢證人之公務（公然侮辱部分未據告訴）。 二、案經高雄地檢署檢察官自動檢舉簽分偵查起訴。 　　理　由 一、證據能力： 　 ㈠本判決所引用屬於傳聞證據之部分，均已依法踐行調查證據程 序，且檢察官、被告於本院準備程序時，均已對於檢察官起訴書所引用之全部證據（含下列調查官之錄音與譯文）均明示同意有證據能力（見本院卷第45頁、第61頁以下），審酌該等證據並無違法取證之瑕疵，與本案相關的待證事實具有關連性，認屬適當，依刑事訴訟法第159條之5，均有證據能力。 ㈡又下列認定本案之非供述證據，經查並無違反法定程序取得之 情，依刑事訴訟法第158條之4規定反面解釋，亦應具證據能力。 ㈢另對於上開錄音於原審勘驗之譯文，是原審踐行法定程序，與 當事人共同勘驗所得，自亦具有證據能力。 二、被告固坦承有於上開時、地，於電話中為上揭言詞之事實， 惟否認侮辱公務員之犯行，辯稱：我在電話中講上開言詞，是與案外人楊惠茵私人對話、抱怨而已，並不是對著調查官講，而整件事情是與調查官的摩擦所導致，純屬溝通上誤會，且原審以證人劉佩珊所證：「當時雖然被告看起來好像在講電話，但他從頭到尾就是看著我們罵，故意講很大聲，他會講一講之後就對著我們，好像要我捫回答，總之看起來就是在罵我們」等語，認定「被告縱係對手機發聲，亦顯見係針對劉佩珊、王康杰為之」，致原判決有判決理由顯有推測或擬制及徒憑主觀推想，將一般經驗上有利被告之其他合理情況逕予排除之違法；依照大法官113年度憲判字第5號判決意旨，若只是一般情緒性反應之言語辱罵，雖造成公務員之不悅或心理壓力，但通常不至因此妨害公務之後續執行，尚難認為該等行為即屬足以影響公務員執行公務，則被告行為時是認為調查官並未出示傳票或拘票，就要約談黃瓊代，故向案外人楊惠茵私人對話抱怨，並非針對調查官講，應係對於該公務之執行合法性有所質疑或不滿，而且嗣後因執行單位補開文件，並向被告說明盤查之合法性，證人黃瓊代接受帶回詢問，傳調流程完成，故被告之上開言詞尚不足以影響公務之執行等語（被告上訴狀，本院卷第64-65頁）。惟查： ㈠上開客觀事實，業據證人即調查局南機站調查官劉佩珊於原審 審理時證述：當天我先送一批查證的對象回雄峰里，另外接到承辦人指示，讓我帶證人黃瓊代回調查站製作筆錄。而承辦人已先聯繫過黃瓊代，我事先也有打電話與黃瓊代聯繫，表示我要過去載她。但我抵達現場後，被告就在現場大聲講話，妨礙我與黃瓊代對話，一直阻止我們把黃瓊代帶走，讓我無法直接跟黃瓊代小姐做溝通跟說明。我當時也有跟承辦人聯繫告知現場狀況，承辦人當時有請正在調查站內製作筆錄的楊惠茵與黃瓊代通話，但該通電話直接由被告接聽，後面被告即開始大聲咆哮跟謾罵，我才開始錄音，另一位調查官王康杰也到現場，謾罵內容包括說我們腦殘、什麼盲蟲，他還特別講是蟲子的蟲，還說告訴他檢察官是誰，這樣才可以處理，諸如此類的話。當時雖然被告看起來好像在講電話，但他從頭到尾就是看著我們罵，故意講很大聲，他會講一講之後就對著我們，好像要我們回答，總之看起來就是在罵我們等語（原審卷第81至89頁），並有調查局南機站職務報告、112年1月10日現場錄音光碟及譯文、原審勘驗現場錄音之筆錄在卷足憑（選他卷第125至126頁、證物袋；偵卷第29頁；原審卷第63至65頁），核與被告坦認其於上揭時、地知悉劉佩珊、王康杰在執行公務，並出言上開言詞等情而不爭執（原審卷第46頁），故此部分事實可先認定，並足認被告上訴意旨所辯，證人劉佩珊等人當下未持傳票或約談通知書前往約詢黃瓊代，故主張證人劉佩珊並非在執行職務中等語不實。 ㈡按侮辱公務員罪，應限於行為人於公務員依法執行職務時當場 侮辱行為，並應基於妨害公務之主觀目的，且足以影響公務員執行公務之情形，所謂「足以影響公務員執行公務」，係指該當場侮辱行為，依其表意脈絡（包括表意內容及其效果），明顯足以干擾公務員之指揮、聯繫及遂行公務者，而非謂人民當場對公務員之任何辱罵行為（如口頭嘲諷、揶揄等），均必然會干擾公務之執行。一般而言，單純之口頭抱怨或出於一時情緒反應之言語辱罵，雖會造成公務員之不悅或心理壓力，但通常不致會因此妨害公務之後續執行，尚難逕認其該等行為即屬「足以影響公務員執行公務」。惟亦非要求其影響須至「公務員在當場已無法順利執行公務」之程度，始足該當；亦非要求公務員於面對人民之無理辱罵時，只能忍讓（憲法法庭113年憲判字第5號判決意旨參照）。次按所謂「侮辱」，係指直接對人謾罵、嘲笑或其他表示足以貶損他人評價之意思。 ㈢被告於原審審理中聽聞證人劉佩珊之證詞後表示：「當時證人 從門口進來要帶走黃瓊代，其實說實在的，我們已經被調查單位傳喚很多次，每一次都配合，這次是因為證人一開始進來，態度就不是很好，所以黃瓊代不願意配合，才請我幫她發言，我覺得我很衰，我是因為幫黃瓊代發言才發生這些事情，電話打過來給黃瓊代，也是黃瓊代把電話遞給我，叫我講的，黃瓊代其實是希望她不要去」等語（原審卷第90頁），顯見其與證人即調查官劉佩珊等人對話之目的，就是阻止調查官將證人黃瓊代帶回詢問，故其確有妨害證人劉佩珊該項公務執行之意圖。而證人黃瓊代於偵訊中亦結證稱：「（調査官當天在○○路00號，有無跟你們說去那裡做什麼？）有，他們說要找我去做筆錄」、「（有無印象蘇柏銓在那裡講電話？）好像有」、「（蘇柏銓有無阻止你不要去做筆錄？）蘇柏銓到現場後問調査官有無傳票，當時他們好像有爭執，雙方說話都很大聲」、「我從頭到尾都沒有拒絕要去做筆錄」等語（偵卷第19-20頁），可見證人黃瓊代對於調查官之約詢已表明配合之意，亦未曾對調查官之約詢程序有何異議，被告顯然是如其於原審準備程序中所稱：「選舉期間與調查官的衝突已經很頻繁了，以往都有在贈送物資，結果在選舉期間都被拿來當贿選的檢舉，我到哪都被檢舉，到開票前2天還被傳喚，這對新人選舉影響甚大，司法機關都沒有調查完善，所以我才會抱怨」等語，是對於司法機關積極偵查其妻涉嫌賄選案件不滿，而起意妨害阻撓。 ㈣依上開證人劉佩珊之證述及原審勘驗現場錄音之筆錄，可知被 告於案發時，已有意妨礙劉佩珊向黃瓊代進行說明，以及將黃瓊代帶回調查局接受詢問等公務之執行，調查局承辦人始請楊惠茵致電黃瓊代。而被告明知劉佩珊、王康杰正在執行職務，且已事先通知黃瓊代擬帶其前往調查局接受詢問，而黃瓊代並未表示異議，被告卻自行接聽楊惠茵撥打予黃瓊代之電話，除於通話過程中表示：「來來來我教你調查局怎麼講話的你知道嗎？他一句話問你好多次」、「你們真的是一群吼」、「檢察官的名字跟我講是誰就好了；檢察官是誰我才知道怎麼處理嘛！可惡，真的是！」等語外，更以刻意放大音量、視線朝向劉佩珊、王康杰之方式，對其等出言辱罵顯足以貶損他人評價之「他們是腦殘是不是啊！」、「盲蟲，一群盲蟲，蟲子的蟲！」等言詞；從被告於通話中表示「『你們』真的是一群吼」、「檢察官的名字跟我講是誰就好了，檢察官是誰我才知道怎麼處理嘛」等語，可見被告是針對證人劉佩珊等調查官說話，並且是對於劉佩珊、王康杰欲將黃瓊代帶回調查局接受詢問之公務執行感到不滿，而有妨害之意，此情況不因被告貌似對手機（或通話另一方的楊惠茵）發聲，即可認為其非對調查官劉佩珊、王康杰為之。準此，被告明知劉佩珊、王康杰係在執行約詢證人之公務，仍以上開方式使劉佩珊、王康杰無法與黃瓊代順利溝通、順利偕同黃瓊代至調查局接受詢問，不僅主觀上有妨害公務之目的甚明，客觀上亦已足以影響、干擾劉佩珊、王康杰執行約詢證人之公務，而非僅係對劉佩珊、王康杰個人之侮辱，亦非其個人脫口而出、無意義或出於抱怨之用語。是被告前開所為辯解，實屬事後飾卸之詞，自難採信。 ㈤綜上，被告確有於上開時間，為妨害公務之目的，當場在不特 定多數人得以共見共聞之辦公室，以上揭言詞辱罵正在執行職務之調查官劉佩珊、王康杰，且已足以影響、干擾其等公務之執行。從而，本案事證明確，被告上開犯行，洵堪認定，應予依法論科。 三、論罪 　　核被告所為，係犯刑法第140條前段之侮辱公務員罪。被告 以上開言語辱罵劉佩珊、王康杰之行為，係在密切接近之時間、地點施行，各行為之獨立性極為薄弱，難以強行分開，在刑法評價上，應視為數個舉動之接續施行，合為包括之一行為予以評價。 四、維持原審判決之理由： 　　原審認被告罪證明確，因而以行為人之責任為基礎，審酌被 告僅因不滿調查官劉佩珊、王康杰欲將黃瓊代帶回調查局接受詢問，竟為達妨害公務之目的，不知克制己身情緒，即當場以上揭言詞謾罵、挑釁依法執行職務之公務員，並干擾、影響劉佩珊、王康杰執行公務，實有不該；復考量被告始終否認犯行，未能理解自身行為之不當，犯後態度難謂良好；兼衡其無任何前案紀錄，有臺灣高等法院被告前案紀錄表在卷可參，及自述之智識程度、家庭、經濟暨生活狀況等一切情狀，量處被告拘役30日，並諭知如易科罰金之折算標準。經核原審判決認事用法，尚無不合；且已具體審酌刑法第57條科刑等一切情狀，在罪責原則下行使其量刑之裁量權，客觀上並未逾越法定刑度，亦與罪刑相當原則無悖，難認有逾越法律所規定之範圍，或濫用其裁量權限之違法情形。被告以否認犯罪為由，提起上訴，指摘原判決不當，為無理由，應予駁回。 據上論結，應依刑事訴訟法第368條，判決如主文。 本案經檢察官謝昀哲提起公訴，檢察官李靜文到庭執行職務。 中　　華　　民　　國　　113 　年　　11　　月　　28　　日 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刑事第三庭　　審判長法　官　吳進寶 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法　官　方百正 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法　官　莊鎮遠　 以上正本證明與原本無異。 不得上訴。 中　　華　　民　　國　　113 　年　　11　　月　　28　　日 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書記官　陳慧玲