妨害名譽

臺灣新北地方法院刑事判決 113年度易字第870號 公 訴 人 臺灣新北地方檢察署檢察官 被 告 江緯誠 上列被告因妨害名譽案件，經檢察官提起公訴（112年度偵字第7 5580號），本院判決如下： 　　主　文 甲○○無罪。 　　理　由 一、公訴意旨略以：被告甲○○於民國112年9月26日16時20分許， 在新北市永和區大新街19巷口，與告訴人乙○○因行車糾紛產生爭執，竟基於公然侮辱之犯意，持小刀並以「幹」及「死老爸死老媽沒人管教」等語辱罵告訴人，足以貶損告訴人之人格及社會評價。因認被告涉犯刑法第309條第1項之公然侮辱罪嫌。 二、按犯罪事實應依證據認定之，無證據不得認定犯罪事實，又 不能證明被告犯罪者，應諭知無罪之判決，刑事訴訟法第154條第2項、第301條第1項分別定有明文。又認定犯罪事實所憑之證據，雖不以直接證據為限，間接證據亦包括在內，然而無論直接或間接證據，其為訴訟上之證明，須於通常一般之人均不致有所懷疑，而得確信其為真實之程度者，始得據為有罪之認定，倘其證明尚未達到此一程度，而有合理之懷疑存在時，事實審法院在心證上無從為有罪之確信，自應為無罪之判決（最高法院76年度台上字第4986號判決意旨參照）。 三、公訴人認被告甲○○涉犯公然侮辱罪嫌，係以：㈠被告甲○○於 警詢及偵查中之供述，㈡證人即告訴人乙○○於警詢及偵查中之證述，㈢監視器畫面1份，為其論斷之依據。 四、訊據被告固坦承當時其有說「幹」之事實，惟堅決否認有何 公然侮辱犯行，辯稱：我手上拿瑞士小刀，是請告訴人不要靠近我的機車，告訴人靠近時，我就將刀子收起來，我當時有講「幹」，但沒有說「死老爸死老媽沒人管教」，因告訴人騎車從巷口出來時應要禮讓，我當時罵一聲「幹」，告訴人停車作勢打我，我從機車車廂取出瑞士小刀，告訴他不要靠近我，告訴人仍走到我的機車前面說不讓我走，因為他要報警，我們兩台車沒有發生碰撞，我留在現場，警察到場後請我先離開等語。 五、經查： 　　㈠證人乙○○於本院審理中證述：我們當天在巷口之十字路口 ，我跟著一個路人過馬路，我騎機車，路人走路過去，我往我家的豫溪街28巷進去，突然聽到有人罵一句「幹」，我的機車就停下來，我也沒有攔被告機車，我不知道是誰罵「幹」，我機車停下來回頭看，一台機車騎過去在旁邊停下來，我停好機車走出去，被告手上拿著刀子，我跟被告說有人報警，我勸被告把刀子收起來，我問被告為何要罵我，被告問我為何不讓他，我跟著行人走怎麼讓被告，被告就在走廊一直走，突然罵我一句「死老爸死老媽沒人管教」，因為我母親才去世剛滿3年，（證人哭泣）我已經沒有父母，你還這樣罵我，我聽到這句話當然很氣憤，後來警察到場叫我到派出所。如果被告機車沒有停下來，是誰罵這句「幹」我都不知道等語（本院卷第53至55頁）。 　　㈡本院勘驗檔名「000000000.033321」檔案結果，畫面中上 方之被告甲○○身穿白色上衣站在機車旁，與前方身穿藍色上衣之告訴人乙○○發生爭執，並有身穿橘色上衣之女子站在告訴人旁邊，被告並打開其機車之後車箱，將外套脫下放進機車內，且被告與告訴人有對話動作，但監視器畫面未能錄到被告與告訴人間之話語內容等節，有本院勘驗筆錄及附件附卷可稽（本院卷第53、61至63頁）。是上開勘驗結果僅能顯示上開畫面，未能錄得被告與告訴人間之對話內容。 　　㈢被告雖於偵訊時供述：我認為告訴人沒有行車禮儀，所以 才對他說「死老爸死老媽沒人管教」等語（偵卷第13頁），惟被告於本院準備程序及審理中均堅決否認曾對告訴人說「死老爸死老媽沒人管教」一節（本院卷第28、56頁），是被告此部分所為之供述已前後不一，自不能僅憑被告於偵訊中曾經坦承為上開言語，逕為被告不利之認定。 　　㈣由上析知，被告究竟有無對告訴人辱罵：「死老爸死老媽 沒人管教」等語，除了告訴人單方面於警詢、偵訊及本院審理時指訴被告對其辱罵上開言語之外，卷內尚乏其他積極證據足以佐證此節，是本件尚難逕認被告確有辱罵上開言語而涉犯公然侮辱罪嫌。 　　㈤又被告於本院固坦承其有說「幹」一語，核與證人乙○○於 本院審理中之證述相符。惟按公然侮辱行為，係指依個案之表意脈絡，表意人故意發表公然貶損他人名譽之言論，已逾越一般人可合理忍受之範圍；經權衡該言論對他人名譽權之影響，及該言論依其表意脈絡是否有益於公共事務之思辯，或屬文學、藝術之表現形式，或具學術、專業領域等正面價值，於個案足認他人之名譽權應優先於表意人之言論自由而受保障者。就故意公然貶損他人名譽而言，則應考量表意人是否有意直接針對他人名譽予以恣意攻擊，或只是在雙方衝突過程中因失言或衝動以致附帶、偶然傷及對方之名譽。尤其以衝突當場之短暫言語攻擊，如非反覆、持續出現之恣意謾罵，即難逕認表意人係故意貶損他人之社會名譽或名譽人格。是就此等情形亦處以公然侮辱罪，實屬過苛。先就表意脈絡而言，語言文字等意見表達是否構成侮辱，不得僅因該語言文字本身具有貶損他人名譽之意涵即認定之，而應就其表意脈絡整體觀察評價。如脫離表意脈絡，僅因言詞文字之用語負面、粗鄙，即一律處以公然侮辱罪，恐使系爭規定成為髒話罪。具體言之，除應參照其前後語言、文句情境及其文化脈絡予以理解外，亦應考量表意人之個人條件（如年齡、性別、教育、職業、社會地位等）、被害人之處境（如被害人是否屬於結構性弱勢群體之成員等）、表意人與被害人之關係及事件情狀（如無端謾罵、涉及私人恩怨之互罵或對公共事務之評論）等因素，而為綜合評價。例如被害人自行引發爭端或自願加入爭端，致表意人以負面語言予以回擊，尚屬一般人之常見反應，仍應從寬容忍此等回應言論。又如被害人係自願表意或參與活動而成為他人評論之對象（例如為尋求網路聲量而表意之自媒體或大眾媒體及其人員，或受邀參與媒體節目、活動者等），致遭受眾人之負面評價，可認係自招風險，而應自行承擔。反之，具言論市場優勢地位之網紅、自媒體經營者或公眾人物透過網路或傳媒，故意公開羞辱他人，由於此等言論對他人之社會名譽或名譽人格可能會造成更大影響，即應承擔較大之言論責任。次就故意公然貶損他人名譽而言，則應考量表意人是否有意直接針對他人名譽予以恣意攻擊，或只是在雙方衝突過程中因失言或衝動以致附帶、偶然傷及對方之名譽。按個人語言使用習慣及修養本有差異，有些人之日常言談確可能習慣性混雜某些粗鄙髒話（例如口頭禪、發語詞、感嘆詞等），或只是以此類粗話來表達一時之不滿情緒，縱使粗俗不得體，亦非必然蓄意貶抑他人之社會名譽或名譽人格。尤其於衝突當場之短暫言語攻擊，如非反覆、持續出現之恣意謾罵，即難逕認表意人係故意貶損他人之社會名譽或名譽人格。是就此等情形亦處以公然侮辱罪，實屬過苛。就名譽感情而言，此項法益顯屬個人感情，已非系爭規定所保障之目的法益（本判決理由第41段至第42段參照）。如以系爭規定保護個人之名譽感情，不僅有違刑法最後手段性原則，亦難免誘使被害人逕自提起告訴，以刑逼民，致生檢察機關及刑事法院之過度負擔（憲法法庭113年憲判字第3號判決要旨參照）。經查，被告於偵訊中陳稱：告訴人從巷子內騎車衝出來，我緊急煞車後，我就很大聲說「幹」等語（偵卷第12頁反面），且被告於本院準備程序時亦陳述：因告訴人騎車從巷口出來時應要禮讓，我當時罵一聲「幹」等語（本院卷第28頁），核與證人乙○○於偵訊中證述：我與被告都是騎乘機車，我們並沒有發生擦撞，我從巷子出來要過馬路，我旁邊有一個行人走過去，我與行人同向，被告就緊急煞車，行人走過去後，我就跟著騎車過去，我的車速很慢，但被告很大聲的罵「幹」等語大致相符（偵卷第12頁反面），足認被告因當時見告訴人騎車從巷子內衝出來之際，被告為避免兩車相撞而緊急然車，始對告訴人罵稱「幹」一詞，雖屬粗鄙之髒話，然被告顯係對此猝不急防之行車情狀，藉此表達不滿之情緒，且被告當場僅稱「幹」一聲後，並未反覆、持續出現其他恣意謾罵告訴人之言語，自難逕認被告係故意貶損告訴人之人格及社會評價，依憲法法庭上開判決要旨，被告此部分所為亦難逕以公然侮辱罪相繩。 六、綜上所述，本件依調查所得證據尚不足以證明被告涉有公然 侮辱之犯行，依首開說明，本件不能證明被告犯罪，自應為無罪之諭知。 據上論斷，應依刑事訴訟法第301條第1項，判決如主文。 本件經檢察官丙○○偵查起訴，由檢察官陳建勳到庭執行職務。 中　　華　　民　　國　　113 　年　　10　　月　　24　　日 　　　　　　　 刑事第十三庭　　 法　官　楊展庚 上列正本證明與原本無異。 如不服本判決，應於判決送達後20日內敘明上訴理由，向本院提 出上訴狀 (應附繕本) ，上訴於臺灣高等法院。其未敘述上訴理 由者，應於上訴期間屆滿後20日內向本院補提理由書「切勿逕送 上級法院」。 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書記官　方志淵 中　　華　　民　　國　　113 　年　　10　　月　　24　　日