毀損等

臺灣新竹地方法院刑事判決 113年度易字第283號 公 訴 人 臺灣新竹地方檢察署檢察官 被 告 徐隆泰 選任辯護人 蘇毓霖律師 上列被告因妨害自由案件，經檢察官提起公訴（113年度偵字第1 69號），本院判決如下： 　　主　文 甲○○犯恐嚇危害安全罪，處有期徒刑肆月，如易科罰金，以新臺 幣壹仟元折算壹日。 扣案之液態鎂粉壹罐沒收。　　 　　犯罪事實 、甲○○將其所有之車牌號碼000-0000號自用小客車（下稱本案 小客車），停放在址設新竹縣○○市○○街0號之仁發香榭社區（下稱本案社區）前方停車格，嗣於民國112年9月9日16時許，準備駛離之際，見乙○○所有之車牌號碼000-0000號普通重型機車（下稱本案機車），未依機車停車格位標線違規停放在本案小客車後方，導致本案小客車難以出入。甲○○遂心生不滿，基於恐嚇危害安全之犯意，持運動止滑用的液態鎂粉，朝本案機車潑灑，使本案儀錶板、龍頭橫桿、龍頭把手、鑰匙孔等攸關行車安全之重要零部件處，均明顯留有白色漆狀痕跡，而以此加害生命、身體之事，致使乙○○心生畏懼而危害於安全。 、案經乙○○訴由新竹縣政府警察局竹北分局報告臺灣新竹地方 檢察署檢察官偵查起訴。 　　理　由 壹、程序部分： 、按被告以外之人於審判外之陳述，經當事人於審判程序同意 作為證據，法院審酌該言詞陳述或書面陳述作成時之情況，認為適當者，得為證據；當事人、代理人或辯護人於法院調查證據時，知有刑事訴訟法第159條第1項不得為證據之情形，而未於言詞辯論終結前聲明異議者，視為有前項之同意，刑事訴訟法第159條之5第1項、第2項分別定有明文。經查，本判決以下所引用具傳聞性質之證據，迄至本案言詞辯論終結前，公訴人、被告甲○○及其辯護人均未表示異議（見本院卷第151頁至第167頁）；本院審酌前開證據作成或取得時，並無違法或不當之情況，且經本院於審判期日就上開證據依法進行調查、辯論，則依上揭規定，均具有證據能力。 、至本判決以下所引用不具傳聞性質之證據，與本案待證事實 均具有關聯性，且無證據證明係實施刑事訴訟程序之公務員違法所取得，復經本院於審理中提示並告以要旨而為調查，依刑事訴訟法第158條之4規定反面推論，亦均有證據能力。 貳、實體部分： 、得心證之理由： 　　訊據被告固坦承有於上揭時間、地點對本案機車潑灑液態鎂 粉，惟矢口否認有何恐嚇危安之犯行，辯稱：我車子被本案機車擋出，難以駛出，一時氣憤，才會潑灑液態鎂粉，我沒有惡意、沒想那麼多，當下也沒有想到告訴人乙○○會因此覺得心裡害怕等語。辯護人則為其辯護稱：⒈被告所潑灑之液態鎂粉為運動止滑使用，對人體自無損害，且物品沾染後亦能清洗乾淨、回復原狀，因此客觀上自不足使人感到恐懼；⒉告訴人停放本案機車時，現場已無足夠機車停車格，但告訴人卻仍強行將本案機車停放而占用汽車停車格，於此情形下，告訴人可預見本案小客車無法駛出，從而可預料恐與本案小客車駕駛人發生爭執，告訴人既然無畏與被告產生爭執，則其主觀上亦無畏懼之情可言；⒊另告訴人見及本案機車被潑灑液態鎂粉後，經擦拭即騎乘離去現場，且隔了2天以後才報警，若其真有感受害怕，理應立刻報警並保留被潑灑液態鎂粉的現場狀況等語。經查： 　㈠被告駕駛本案小客車，於上揭時間、地點，因告訴人違規停 放本案機車，使其難以出入，因而心生憤怒，而持運動止滑用之液態鎂粉潑灑本案機車，本案機車包含儀錶板、龍頭橫桿、龍頭把手、鑰匙孔等處，均留有白色漆狀痕跡等情，業據被告於警詢、偵查中均供述明確（見偵卷第4頁至第6頁、第26頁至第27頁），核與證人即告訴人於警詢、本院審理時之證述大致相符（見偵卷第6頁至第7頁，本院卷第143頁至第151頁），並有本案小客車之車輛詳細資料報表（見偵卷第16頁）、本案社區周邊監視器影像畫面暨其截圖（見偵卷第12頁至第14頁）、本案社區周邊監視器影像勘驗筆錄（見本院卷第61頁）、本案機車遭潑灑液態鎂粉後之照片（見偵卷第14頁至第15頁）、被告潑灑用之液態鎂粉暨其包裝照片（見偵卷第15頁）各1份附卷可佐。是此部分事實，首堪認定。 　㈡被告及其辯護人雖以前揭情詞置辯，然而： 　⒈按恐嚇危害安全罪所保護法益，係個人免於恐懼之意思決定 自由，如本於社會客觀經驗觀之，行為人所為之加害法益事項通知足以使受通知者心生畏懼，即該當恐嚇行為，而不以客觀上是否發生危害為構成要件，亦不以行為人真有加害之意為必要（最高法院103年度台上字第2974號判決意旨參照）。 　⒉經查：被告用以潑灑本案機車的液態鎂粉，雖然係供運動防 滑使用，而可認對人體健康當無侵害，且經潑灑於物體表面亦能夠以清水擦拭清潔乾淨（詳後述不另為無罪諭知之部分）。但是，細究被告所潑灑之位置，並不僅止於本案機車的座墊或腳踏板，而及於儀表板、龍頭橫桿、龍頭把手、鑰匙孔等處，其中儀表板遭潑灑範圍甚大，近有一半面積遭液態鎂粉濃厚白色漆狀物覆蓋，鑰匙孔則遭白色漆狀物填滿；且因液態鎂粉痕跡乃長條狀遍布本案機車，因此儀表板縫隙、龍頭橫桿縫隙等車體組裝結構部位，都疑有白色漆狀物滲入。以上情形觀諸本案機車遭潑灑液態鎂粉後之照片，無需特別檢視，可謂一眼即明（見偵卷第14頁至第15頁）。 　⒊在上開情況下，任何見及本案機車的客觀第三人，因無從得 知殘留之白色漆狀物實際上到底是何物，亦無法單從車體外觀目視或以身體部位接觸，即立刻判斷該殘留物成分為何、對人體或車體有無毒性或侵害，因此伴隨而來的不安感、不確定感，已不言而喻。再者，因本案機車與行車安全密切相關之諸多部分，均遭波及： 　　⑴其中儀表板大抵遭覆蓋，則騎乘者如何得知相關駕駛資訊 ？如何透過儀表板顯示的駕駛資訊，比如車速、故障燈號、剩餘油量等，確保騎乘過程安全？ 　　⑵其中鑰匙孔明顯遭白色殘留物填充，則騎乘者發動是否安 全？一旦發動，白色殘留物是否可能隨之滲入而影響引擎運作，或使機油、變速箱油發生化學反應而變質？ 　　⑶其中龍頭橫桿與車身銜接部分，在白色殘留物可能滲入的 狀況下，龍頭於行駛中是否能順利無礙轉動？煞車功能是否可能受到影響？行進過程中如白色殘留物噴濺及於煞車線，是否可能造成煞車線腐蝕？ 　　⑷以上種種，肯定是一般機車理性使用人，於見狀第一時間 ，腦海中所會閃過的問題，同時也會因此感到害怕、擔心，並且焦慮。這些極有可能使任何機車騎士生命、身體安全受到嚴重威脅的狀況，既已透過被告潑灑液態鎂粉的行為，客觀顯露於外在，則該等惡害通知，即便不會真的實現，也不一定完全是被告原先本意，參諸前揭最高法院判決意旨，仍然構成恐嚇行為，至為明確。 　㈢辯護人雖為被告辯護稱：告訴人違規停放本案機車，即有預 見可能因此與他人發生衝突，因此主觀上並無畏懼之情等語。然而： 　⒈一般人之所以違規停車，往往單純係因為貪圖一時方便，確 實可能因此預見遭警方行使公權力而取締、開罰，甚至車輛遭拖吊，但是否表示主觀上完全不介意與其他私人發生糾紛，實大有疑義。 　⒉具體而言，警察至多只能要求違規之人給付罰鍰，大不了額 外花費時間精力前往保管場取回遭拖吊之車輛，但終究不會因警方任何行為招致生命、身體安危；可相對的，如果今天面臨的是公權力行使以外的其他私人紛爭，後果到底會是如何、嚴重程度又會是怎樣、個人身體狀況能否承擔等，均繫於未知。在此理解下，殊難想像任何違停之人，主觀上皆不排斥與警察以外之不特定陌生他人發生衝突。 　⒊準此，辯護人上揭主張，與社會生活經驗法則明顯有齟齬之 處，並不可採。 　㈣辯護人又為被告辯護稱：告訴人見及本案機車遭潑灑液態鎂 粉後，仍於擦拭後旋即騎乘使用，且相隔2天才報警，因此可知其主觀上並未心生恐懼等語。然而： 　⒈證人即告訴人於本院審理時證稱：我當天是到本案社區附近 找朋友，結束後看到本案機車遭潑灑白色漆狀殘留物，就先拍照，然後馬上聯絡律師，問律師該怎麼辦，等到心情稍微平復了，才去報警；因為我隔天還要上班，所以我就用抹布先擦一下，但擦不太掉，我就騎到機車行，請機車行幫我處理；我當時第一個反應是錯愕，因為不知道怎麼會這樣子，我人生第一次碰到這種事情，回家之後，害怕的感覺才出來，當下真的來不及反應，我後來就不敢騎本案機車了等語（見本院卷第144頁至第150頁）。 　⒉從告訴人上述證詞可知，其雖於事發當下並未報警，但有立 刻聯絡律師並拍照存證，因此卷內也才會有本案機車遭潑灑液態鎂粉後、尚未經清洗之照片（見偵卷第14頁至第15頁）。告訴人雖未立刻報警處理，但經聯絡律師後，於案發後2天之112年9月11日即前往派出所提告，時序上並未見任何不合理之處，案發至報警之間隔，也在一般人可理解之範圍內。況且，面對刑事案件發生，每個人當下應對方式本即可能有異，是否訴諸警察抑或委由律師自行向檢察機關提告，屬於個人自由選擇；縱使係相隔數日之後才前向警方報案，也可能是因為個人工作時間、家庭生活安排所不得不然。法律既未要求告訴人必須要於案發察覺當下立刻報請警方到場，自不能以告訴人相隔幾天才遂行報案，即反推其並未感到恐懼或受到侵害。 　⒊又告訴人乃以本案機車為平日代步工具，其拜訪完友人之後 ，如需回家或前往他處，自然全部都得倚賴本案機車，且其隔日也必須騎乘本案機車始能上班。在此背景下，被告於見及本案機車遭潑灑白色漆狀物，仍試圖擦拭，並短途騎乘立刻前往機車行求助，實乃人之常情。如要求告訴人於本案發生後，必須立即拒絕騎乘本案機車，同時大費周章、花費額外金錢聯絡拖吊場或保養場來移置本案機車，而自己另外搭乘計程車移動，始認定告訴人「心生畏懼」，無異因噎廢食，且將不合理之事後處置成本加諸於告訴人身上由其承擔，此顯非事理之平。 　⒋據上，辯護人前揭主張預設典型被害人形象，將恐嚇危安罪 保護範圍設下不近情理的限縮，自不為本院所採。 　㈤綜上所述，本案事證明確，被告上述犯行，洵堪認定，應予 依法論科。 、論罪科刑： 　㈠核被告所為，係犯刑法第305條之恐嚇危害安全罪。 　㈡爰以行為人之責任為基礎，審酌被告面對停車糾紛未能理性 應對，本得報警處理，依法妥適解決，卻選擇朝本案機車潑灑液態鎂粉，使白色漆狀殘留物遍及本案機車，使告訴人對於行車安全心生疑慮而感畏懼，所為應予非難；復考量被告始終否認的犯後態度，於審理時一度表示不考慮和解（見本院卷第159頁），後雖改稱願以新臺幣2萬5,000元和解（見本院卷第162頁），惟告訴人認此數額相對於所承受之精神損害，誠意仍顯不足（見本院卷第163頁），因此雙方未能達成和解；再參以被告本案犯罪動機、犯罪手段與情節、告訴人因此所受之財產上與非財產上損害等情，並兼衡其自述碩士畢業之智識程度、目前從事科技業、已婚需扶養父母、太太以及8個月大之未成年子女、小康之家庭經濟狀況等一切情狀（見本院卷第162頁），量處如主文所示之刑，並諭知易科罰金之折算標準。 參、沒收： 　　被告用以潑灑本案機車之液態鎂粉1罐，為其本案犯罪工具 ，且業經被告提出予本院扣案（見本院卷第201頁）。本院考量上述液態鎂粉雖於人體無害，但被告未將其用於正途，爰依刑法第38條第2項規定宣告沒收之。 肆、不另為無罪之諭知： 、公訴意旨另以：被告於上揭時地，以液態鎂粉潑灑本案機車 ，而毀損本案機車之座墊、腳踏板、龍頭、安全帽等處，足生損害於告訴人。因認被告就此部分，亦係涉犯刑法第354條之毀損罪嫌等語。 、按犯罪事實應依證據認定之，無證據不得認定犯罪事實；不 能證明被告犯罪者，應諭知無罪之判決，刑事訴訟法第154條第2條、第301條第1項分別定有明文。此所謂認定犯罪事實之證據，無論其為直接證據或間接證據，均須達於通常一般之人均不致於有所懷疑，而得確信其為真實之程度，始得據為有罪之認定；若其關於被告是否犯罪之證明未能達此程度，而有合理性懷疑之存在，致使無從形成有罪之確信，自不得遽為不利被告之認定（最高法院76年台上字第4986號判決先例意旨參照）。復按刑事訴訟法第161條第1項規定，檢察官就被告犯罪事實，應負舉證責任，並指出證明之方法；因此，檢察官對於起訴之犯罪事實，應負提出證據及說服之實質舉證責任；倘其所提出之證據，不足為被告有罪之積極證明，或其指出證明之方法，無從說服法院以形成被告有罪之心證，基於無罪推定之原則，自應為被告無罪判決之諭知（最高法院92年台上字第128號判決先例意旨參照）。另按告訴人之告訴，係以使被告受刑事追訴為目的，其指訴是否與事實相符，仍應調查其他證據，以資審認，必被害人所述被害情形，無瑕疵可擊，且就其他方面調查，又與事實相符，始足據為有罪判決之基礎（最高法院81年度台上字第128號判決意旨參照）。 、公訴意旨認被告上述行為亦涉犯罪嫌，無非係以證人即告訴 人於警詢之證述、本案社區周邊監視器影像畫面暨其截圖、本案機車遭潑灑鎂粉後之照片、被告潑灑用之液態鎂粉暨其包裝照片等，為其主要論據。 、訊據被告堅詞否認有何毀損犯行，辯稱：潑灑本案機車之液 態鎂粉成分為碳酸鎂與食用酒精，無毒無味，對人體無害，且可溶於水，不會破壞物體表面；因此，本案機車縱遭潑灑液態鎂粉而有髒汙，但可透過洗滌去除，去除後即恢復原有狀態，與毀損罪之要件並不相符等語。經查： 　㈠被告於上揭時間、地點，朝本案機車潑灑液態鎂粉等情，業 據其於警詢及偵查中供述甚詳（見偵卷第4頁至第6頁、第26頁至第27頁），並有本判決理由欄貳、一、㈠所載之各項證據在卷可參。是此部分事實，固堪認定。 　㈡公訴意旨雖以上述證據為據，主張被告上述亦構成毀損罪。 然而： 　⒈本案機車經潑灑液態鎂粉後，無從清洗乾淨，而只能以更換 座墊、龍頭等方式修復等情，除告訴人之說詞以外，並無其他客觀補強證據存在。因此，參照前揭最高法院判決意旨，能否逕認告訴人指訴全然屬實，而為不利被告之認定，已有疑義。 　⒉此外，本院審理時，被告攜帶液態鎂粉到庭，經審判長當場 檢視外觀包裝缺損處後，確認被告所攜帶到庭者，與被告當時經警通知到案說明而提出予警方拍照者，應為同一罐液態鎂粉（見偵卷第15頁，本院卷第152頁、第193頁）。而被告持上述液態鎂粉，當庭潑灑於其所攜帶、與本案機車所用材質近似之機車座墊上，並靜置約莫1小時後，本院當庭勘驗被告清洗上開機車座墊之狀況，可見被告使用沾濕的抹布擦拭、擰乾、再行擦拭，來回總共7次，於10分鐘左右，便將上開機車座墊恢復原狀。此情有上開機車座墊清洗前後照片、本院勘驗筆錄、勘驗影片光碟各1份存卷可憑（見本院卷第153頁、第189頁至第191頁、第195頁至第197頁）。 　⒊從上述勘驗結果亦可得知，市面上一般機車座墊經潑灑液態 鎂粉後，確實能夠單純以清水擦拭的方式，即完全清潔乾淨。而檢察官除告訴人於警詢之證詞以外，既未提出任何得以補強其說詞之客觀證據，則本院自難認檢察官就被告所涉毀損犯行，已為充分舉證。 、綜上所述，公訴意旨所指被告此部分行為，實與毀損罪之構 成要件不相符合，應認不能證明被告有此部分犯罪，依法本應就此為被告無罪之諭知；惟此部分如成立犯罪，與前揭認定有罪部分，具有想像競合之裁判上一罪關係，爰不另為無罪之諭知。 據上論斷，應依刑事訴訟法第299條第1項前段，判決如主文。 本案經檢察官洪期榮提起公訴，檢察官邱宇謙、黃品禎到庭執行 職務。 中　　華　　民　　國　　113 　年　　12　　月　　27　　日 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刑事第四庭　審判長法　官　林秋宜 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法　官　郭哲宏 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法　官　翁禎翊 以上正本證明與原本無異。 如不服本判決應於收受本判決後20日內向本院提出上訴書狀，上 訴書狀應敘述具體理由。上訴書狀未敘述上訴理由者，應於上訴 期間屆滿後20日內補提理由書狀於本院（均須按他造當事人之人 數附繕本），切勿逕送上級法院。 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書記官　彭姿靜 中　　華　　民　　國　　113 　年　　12　　月　　31　　日 附錄本案論罪科刑法條： 刑法第305條 以加害生命、身體、自由、名譽、財產之事恐嚇他人，致生危害 於安全者，處二年以下有期徒刑、拘役或九千元以下罰金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