妨害自由

臺灣臺中地方法院刑事判決 112年度易字第2921號 公 訴 人 臺灣臺中地方檢察署檢察官 被 告 賴佳微 選任辯護人 周利皇律師 上列被告因妨害自由案件，經檢察官提起公訴（112年度偵字第7 286號），本院判決如下： 　　主　　文 乙○○犯恐嚇危害安全罪，處有期徒刑肆月，如易科罰金，以新臺 幣壹仟元折算壹日。 　　犯罪事實 一、乙○○與丙○○於民國111年12月24日前同時擔任臺中市議員， 而為同事關係；嗣乙○○因故對丙○○心生不滿，而於111年12月24日下午6時36分許，在臺中市○區○○路0段000號，利用設備連接網際網路，至社群軟體Facebook（下稱臉書）以「乙○○」之暱稱公開發表如附表1所示之文章（下稱本案文章），並在該文章下公開發表如附表2所示之留言（下稱本案留言），而以此加害生命、身體之事恐嚇丙○○；嗣乙○○發表該等文章、留言後，即有多名真實姓名年籍不詳之民眾轉傳該貼文、打電話予丙○○，提醒其小心此事，丙○○因而於當日晚間知悉該等文章、留言之內容，並因此心生恐懼，致生危害於安全。 二、案經丙○○訴由臺中市政府警察局第三分局報告臺灣臺中地方 檢察署檢察官偵查起訴。 　　理　　由 一、程序部分 (一)按被告以外之人於審判外之陳述，雖不符前四條之規定，而 經當事人於審判程序同意作為證據，法院審酌該言詞陳述或書面陳述作成時之情況，認為適當者，亦得為證據；當事人、代理人或辯護人於法院調查證據時，知有第159條第1項不得為證據之情形，而未於言詞辯論終結前聲明異議者，視為有前項之同意，刑事訴訟法第159條之5定有明文。本判決所引用被告乙○○以外之人於審判外之陳述為證據方法之證據能力，被告以及其辯護人均於本院準備程序中表示沒有意見（本院卷第119頁），且迄至言詞辯論終結前均未聲明異議，依刑事訴訟法第159條之5第2項規定，均視為有同法第159條之5第1項之同意；是本院審酌上開證據資料製作時之情況，尚無違法不當或證明力明顯過低之瑕疵，亦認為以之作為證據應屬適當，依刑事訴訟法第159條之5第1項規定認前揭證據資料有證據能力，合先敘明。至其餘引用非供述證據，與本件待證事實均有關聯性，且無證據證明係公務員違背法定程序所取得，是依刑事訴訟法第158條之4之反面解釋，均有證據能力。 (二)按司法機關所製作必須公示之文書，不得揭露被害人之姓名 、出生年月日、住居所及其他足資識別被害人身分之資訊，跟蹤騷擾防制法第10條第7項固有明文，然本案並非跟蹤騷擾防制法案件，告訴人丙○○於偵查中亦已就被告涉犯跟蹤騷擾防制法部分撤回告訴(不公開卷第103頁)，是自毋庸依上開規定隱匿告訴人身份。 二、事實部分 (一)訊據被告固不否認有於犯罪事實欄所載時間、地點公開發表 本案文章、本案留言，然而矢口否認有何恐嚇危安犯行，辯稱：因為告訴人反覆用各種手段騷擾我長達4年，我情緒達到臨界點，所以在自己的臉書發洩情緒，並不是要恐嚇告訴人等語。被告之辯護人則為其辯以：1.被告所發表的文章、留言僅是心情抒發，且被告也有寫明自己沒有要恐嚇告訴人，被告並沒有使告訴人心生畏佈的主觀意思；2.被告與告訴人並非臉書好友、沒有互相追蹤、未以「＠」標註告訴人，且告知告訴人貼文之人並非被告所識之人，顯見被告並未明示、暗示第三人將本案文章、本案留言轉知告訴人，被告並未為惡害通知；3.告訴人身形壯碩，閱歷豐富，且是現任立法委員，反觀被告係身材嬌小的女性，在此貼文前後均未曾與告訴人有所接觸，告訴人亦證稱以後不會有接觸被告的可能性，應認告訴人並沒有心生畏懼等語。 (二)被告與告訴人於111年12月24日前曾同時擔任臺中市議員， 而為同事關係；而被告於111年12月24日36分許，在臺中市○區○○路0段000號，利用設備連接網際網路，至社群軟體Facebook（下稱臉書）以「乙○○」之暱稱公開發表本案文章、本案留言，且告訴人於111年12月24日晚間即看見本案文章、本案留言等情，為被告以及辯護人所不爭執，並經證人即告訴人丙○○於警詢、偵訊、本院審理程序中證述明確（下均省略前稱，僅稱偵○卷、不公開卷，偵7286卷第19頁至第24頁、第47頁至第48頁、本院卷第172頁至第183頁），另有指認犯罪嫌疑人紀錄表（不公開卷第11頁至第17頁）、臉書貼文截圖（不公開卷第25頁至第87頁）、告訴人報案之臺中市政府警察局第三分局正義派出所受(處)理案件證明單（不公開卷第89頁）等在卷可證，是此部分事實首堪認定。 (三)被告所為主、客觀上均已該當恐嚇危害安全罪之構成要件 　1.按刑法第305條之恐嚇罪，係以加害生命、身體、自由、名 譽、財產之事恐嚇他人，致生危害於安全為構成要件，即行為人須以使人生畏怖心為目的，而通知將加惡害之旨於被害人，使受惡害之通知者，因其恐嚇而生安全上之危險與實害；就行為人而言，不必真有加害之意思，更不能真有實施加害之行為，其判斷重點，實係在於是否使人心生畏懼，致危害安全；至其是否屬惡害之通知，應參酌行為人之動機、目的、智識程度、斯時所受之刺激、所用之語氣及全文統觀之；另被害人是否心生畏懼，亦應本於社會客觀經驗法則以為判斷基準。 　2.被告所為客觀上確屬惡害通知 　⑴被告在本案貼文、本案留言中，已寫明「但是乙○○沒有失手 殺了＃丙○○」、「不要懷疑，現在想到台中市議員丙○○，乙○○還是只有殺了他的衝動喔（笑臉符號）」、「感謝台中市議員丙○○讓乙○○這輩子一次這麼真切的日日夜夜在壓抑自己的惡念，殺人的惡念。」、「乙○○第一次知道原來自己真的不是好人，而且也不打算繼續當好人，只想殺了丙○○（笑臉符號）」、「對於一個當了四屆民代的人，要殺了丙○○本就易如反掌好嗎（笑臉符號）」等語，而已數次、明確提及告訴人之姓名，以及想要殺死告訴人等情，本案文章、本案留言之內容客觀上係加害生命、身體之事，已屬明確。 　⑵證人即告訴人丙○○（下以證人身份提及時均稱證人丙○○）於 本院審理中之證詞略以：伊之所以會看到本案文章、本案留言，是因為該等內容都是公開的；在被告張貼本案文章、本案留言後，就有民眾以私訊、貼網址、打電話等方式告訴伊有此事、要小心等語（本院卷第173頁至第174頁、第181頁至第182頁)。 　⑶網際網路無遠弗屆，在網路上發表言論，只要能夠連線上網 之人，任何人均有看見該等內容之可能性；而社群媒體臉書網站在我國使用者眾多，在臉書網站發佈文章、留言時若指名道姓提及他人，不論該他人是否係發文者之好友，或者發文者有無刻意以「＠」之方式標註該他人，衡以網路易於傳播，且臉書網站廣為使用之特性，該他人均有自行找到文章內容，或者透過他人轉知而知悉之可能性，此為具有一般社會常識之人均可推知之事（舉例而言，在臉書上針對特定個人發表貼文或者留言時，如果發文者不希望該個人看見，可能會限制該個人以及與該個人熟識之人的閱覽權限、用代稱或隱語指代該個人，甚至透過其他匿名帳號發表之，以排除被看見之可能性，此情應非少見）。而本案中，被告與告訴人在案發前均曾擔任臺中市議員，而均係知名度甚高之公眾人物，被告在臉書上所發表之貼文、留言，相較於一般人更有可能廣為曝光、傳播，而被告以及告訴人係不同政黨，天然具有相當之對立性，再衡以當今社會政黨政治之實踐情形、我國民眾政治參與之熱衷程度等，被告若公開發表直接提及告訴人姓名之貼文、留言內容，自然更有為告訴人所看見之可能。 　⑷而被告在臉書網站上公開發表本案文章、本案留言，其隱私 設定設為「公開」，因此儘管告訴人並非被告之臉書好友，仍可看見該等內容；而其內容多次直接提及告訴人姓名、要殺死告訴人，揆諸前開說明，告訴人自然有極高的可能性透過他人轉知或者自己搜尋之方式，知悉該等內容；況告訴人在被告發表本案文章、本案留言之當日晚間（以告訴人警詢筆錄之時間觀之，告訴人在不到3個小時內即知悉此事），即因眾多民眾轉知，而迅速知悉本案文章、本案貼文之內容，益徵即便被告並未以「＠」標註告訴人或者與告訴人係臉書好友，其所發表之內容仍可達到告訴人。是被告在臉書上公開發表欲加害告訴人生命、身體之事，該等內容不僅具有極高可能性到達告訴人，且該可能性也實際發生，被告所為客觀上自然屬於惡害通知。 　⑸辯護人雖為被告辯稱：被告跟告訴人並非臉書好友，也沒有 互相追蹤、關注，本案文章、本案留言又未以「＠」標註告訴人，轉知告訴人本案文章、本案留言之人亦非被告熟識之人，被告也並未明示、暗示第三人轉知告訴人，被告所為非屬惡害通知等語。然被告在臉書網站上公開發表本案文章、本案留言之行為，因網際網路、臉書網站之特性，以及被告、告訴人之身分，本有極高可能性到達告訴人處，已如上述，此並不因被告有無特別標註、要求他人轉知而有所不同，辯護人所辯尚非可採。 　3.被告主觀上具有恐嚇危害安全之主觀犯意 　⑴被告所發表之本案文章、本案留言，其內容多次提及要殺死 告訴人乙情，其語意甚為明確，顯係欲加害告訴人之生命、身體之意，而無做他解釋之可能；而被告公開發表本案文章、本案留言，本有極高可能性為告訴人所知悉，亦已如上述。被告身為智識程度正常之成年人，理應知曉其所發表之言論意在對告訴人之生命、身體傳達惡害；而對於告訴人有極高可能性知悉本案文章、本案留言之內容乙情，亦無推諉不知之理，竟仍執意為之，顯有恐嚇危安之主觀犯意，自不待言。 　⑵被告辯稱其只是要抒發情緒，被告之辯護人亦為其辯稱：①被 告張貼本案文章、本案留言之時間都是在臺中市議員任期期滿當天，且被告在任職臺中市議員期間長期受到告訴人騷擾，再觀諸其貼文內容提及遭告訴人騷擾等情，可見被告張貼本案文章之內容係抒發情緒，並非使告訴人心生畏懼，被告本案留言係回應其他網友之留言，被告也在該貼文的留言中提及其僅欲發洩壓力，並無恐嚇之意；②況被告本欲刪除貼文，然因為刪文功能遭臉書限制，因而無法刪除等語。 　⑶然查：①被告是否係因認為自己受告訴人騷擾而欲抒發情緒， 至多僅係被告行為之「動機」，並不因此而影響被告之主觀犯意，且綜觀本案文章、本案留言，其內容係加害告訴人生命、身體之惡害通知至為明確，並不因被告在本案文章下留言表示「我沒有恐嚇他，我只是發洩被丙○○欺壓而長期累積的壓力」、「乙○○才要發表不自殺聲明與不被殺害聲明吧（笑臉符號）」（本院卷第64頁）等語而可做他解釋，否則恐嚇危安之人豈非只要在行為後表示自己沒有恐嚇意思，就均可脫免罪責？另被告發表本案留言時具備主觀犯意，已如上述，不論被告是否係欲回應網友，均不影響其恐嚇之主觀故意；②另被告事後是否意圖刪除本案文章、本案留言之內容，並不影響被告行為時之主觀犯意，況被告在本案文章下留言表示「謝謝善心人士過來說佳微『這篇FB發言』涉及刑法？？？所以佳微應該、可能會被告（微笑表情）還會被殺（疑惑表情）」、「有法律專業人士可以與所有FB受眾說明嗎」（不公開卷第31頁），更顯見被告在經他人告知可能觸犯刑法後，仍未刪除本案貼文，而執意保留此貼文，辯護人辯稱被告本欲刪除本案文章等語，並不可信。③進言之，被告既然對自己的行為可能構成恐嚇危安有所認識，並著手實施，自然具有恐嚇危安之主觀犯意，被告以及辯護人之辯詞，難認可採。 　4.告訴人確有心生畏懼 　⑴被告所發表之本案文章、本案留言之內容均係對於告訴人生 命、身體之明確惡害通知，已如上述，以一般社會通念而言，顯然足以使人心生畏懼；況證人丙○○於警詢中證稱其感到生命安全受威脅而心生畏懼等語（偵7286卷第21頁）；於本院審理程序中證稱其看到本案文章、本案留言後害怕自己會被殺、被傷害等語（本院卷第174頁、第177頁），證人丙○○所述明確，又與社會常情相符，其有心生畏懼乙情，足堪認定。 　⑵辯護人為被告辯稱：告訴人身形壯碩，案發時連任市議員， 其閱歷見聞又屬豐富，被告僅係身材嬌小的女性；而被告與告訴人認識甚久，在此貼文前後均未與告訴人有所接觸，告訴人也證稱以後不會接觸被告，難以想像告訴人會因為本案文章、本案留言而心生畏懼；告訴人為表示訴追者，證詞可信度較低，且對於被告有高度針對性等語。 　⑶然綜觀本案事證，足認告訴人確有心生畏懼，已如上述，告 訴人之社經地位、閱歷、是否與告訴人接觸等情，均與其是否心生畏懼顯然無涉；復告訴人就其心生畏懼乙情證述明確，且與社會常情無違，辯護人辯稱告訴人之證詞可信度較低、針對被告等語，並不可採。據上，辯護人徒憑己意，辯稱告訴人沒有心生畏懼，不僅不符合社會常情，又無任何具體事證可佐，實難認為可採。 (四)綜上，被告所為該當恐嚇危害安全罪之主、客觀構成要件， 本案事證明確，被告犯行堪以認定。 三、論罪科刑 (一)核被告所為，係犯刑法第305條恐嚇危害安全罪。 (二)被告在密接時間、地點發表本案文章以及本案留言之行為， 犯罪目的應屬同一，侵害法益亦屬相同，各行為間之獨立性極為薄弱，依一般社會健全觀念，難以強行分開，應視為數個舉動之接續施行，以包括之一行為予以評價，較為合理，應論以接續犯。 (三)爰以行為人之責任為基礎，審酌被告正值壯年，應有相當之 社會經驗、智識程度，竟率爾為本案犯行，所為實屬不該；復審酌被告犯後始終否認犯行，且未與告訴人達成調解、和解或者賠償損失之犯後態度；再審酌被告所提出之個人資料、其自陳之行為動機；末審酌被告之前科紀錄，以及被告於本院審理程序中自陳之智識程度、家庭狀況、經濟狀況，暨刑法第57條所定之其他一切情狀，量處如主文所示之刑，並諭知易科罰金之折算標準。 據上論斷，應依刑事訴訟法第299條第1項前段，判決如主文。 本案經檢察官温雅惠提起公訴，檢察官黃楷中、甲○○到庭執行職 務。 中　　華　　民　　國　　114 　年　　1 　　月　　10　　日 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刑事第十六庭　審判長法　官 陳韋仁 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法　官 王宥棠 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法　官　陳嘉凱 以上正本證明與原本無異。 如不服本判決應於收受送達後20日內向本院提出上訴書狀，並應 敘述具體理由；其未敘述上訴之理由者，應於上訴期間屆滿後20 日內向本院補提理由書（均須按他造當事人之人數附繕本）「切 勿逕送上級法院」。 告訴人或被害人如不服判決，應備理由具狀向檢察官請求上訴， 上訴期間之計算，以檢察官收受判決正本之日起算。 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書記官 洪筱筑 中　　華　　民　　國　　114 　年　　1 　　月　　10　　日 附錄論罪科刑法條 中華民國刑法第305條 以加害生命、身體、自由、名譽、財產之事恐嚇他人，致生危害 於安全者，處2年以下有期徒刑、拘役或9千元以下罰金。 附表1：文章內容 編號 內容 附註 1 今天是平安夜，乙○○四屆台中市議員的任期也結束了。 在這裡慶幸，失去薪水、地位、名聲，但是乙○○沒有失手殺了＃丙○○，在上屆四年裡每一次被＃台中市議員丙○○騷擾、監視、虐待、PUA到面對人群會窒息、夜夜惡夢、沒辦法與任何人同住，乙○○真的要感謝時不時搬出愛老婆、愛二個女兒的＃丙○○議員的指教，他教導乙○○，丙○○的女兒才是女兒，別人的女兒是可以任意踐踏凌虐的對象，盧秀燕台中市市長教導我，只要夠有錢、自己的子女保護的夠好，就不用擔心自己子女淪落到乙○○的地步。 乙○○不是最慘的，但是不幸與幸福不是比較，乙○○只能祝福自己能夠繼續像一個人一樣活著，在每一次幸福與不幸福的當下都謹記自己想要成為什麼樣子的人，也但願每一個生命會謹記著，善良會循環，但是惡卻會毀了你最愛的一切。 乙○○沒有那麼大肚可以祝福死不認錯的丙○○，因為這是整個國民黨為了奪權的系統操作，為了2024總統大選，他們什麼都做的出來，以惡養善，最後臺灣會在這樣的政治操作下被瓦解、分食、正式成為沒有主體性的傀儡政權。 不公開卷第37頁至第39頁，該貼文尚有附上一張被告本人之照片。 附表2：留言內容 編號 內容 附註 1 不要懷疑，現在想到台中市議員丙○○，乙○○還是只有殺了他的衝動喔（笑臉符號） 感謝台中市議員丙○○讓乙○○這輩子一次這麼真切的日日夜夜在壓抑自己的惡念，殺人的惡念。 乙○○第一次知道原來自己真的不是好人，而且也不打算繼續當好人，只想殺了丙○○（笑臉符號） 不公開卷第41頁 2 對於一個當了四屆民代的人，要殺了丙○○本就易如反掌好嗎（笑臉符號） 乙○○才要發表不自殺聲明與不被殺害聲明吧（笑臉符號） 不公開卷第41頁，接續編號1之留言