妨害自由

臺灣高等法院臺中分院刑事判決 113年度上易字第561號 上 訴 人 臺灣臺中地方檢察署檢察官 被 告 陳家蓁 選任辯護人 吳宇翔律師 上列上訴人因妨害自由案件，不服臺灣臺中地方法院112年度易 字第2661號，中華民國113年5月23日第一審判決（起訴案號：臺 灣臺中地方檢察署112年度偵字第38106號），提起上訴，本院判 決如下： 　　主　文 上訴駁回。 　　理　由 一、公訴意旨略以：被告陳家蓁（下稱被告）係址設臺中市○○區 ○○○路0號永○光學股份有限公司（下稱永○光學公司）鏡片製造部主任管理師（起訴書誤載為主管），告訴人李圓紋（下稱告訴人）則係該公司清潔工。被告代理該公司副廠長負責管理該公司所有清潔工，被告認為告訴人未達成工作要求，因而要約談告訴人，被告與其姊（起訴書誤載為妹）陳○○，即於民國112年3月25日18時30分許，與告訴人在永○光學公司焦度室進行面談，嗣被告、告訴人及陳○○等3人進入焦度室後，被告即拿出預先繕打面談內容紀錄問題之「永○光學-製造部面談紀錄表」，詢問告訴人工作職責為何，經告訴人表示不想再簽面談紀錄表，現在要離職了，且現在已經下班了，詎被告竟基於強制之犯意，向告訴人表示會幫她報加班，即使離職也要填寫完成面談紀錄表，主管才會知道，經告訴人再次拒絕後，轉身要離開焦度室至走道時，被告先以手推告訴人阻止告訴人離開焦度室，嗣告訴人以背推開焦度室之門時，被告再以身體阻擋在告訴人前方之方式，阻止告訴人離去，要求告訴人即便是離職也要完成面談紀錄表，經告訴人再次繞開被告時，被告亦再次以身體阻擋告訴人，致告訴人之身體撞到走道邊光勝光學公司之物品，以此強暴之方式妨害告訴人離去之權利。因認被告所為，係犯刑法第304條第1項之強制罪嫌等語。 二、犯罪事實應依證據認定之，無證據不得認定犯罪事實；不能 證明被告犯罪者，應諭知被告無罪之判決，刑事訴訟法第154條第2項、第301條第1項分別定有明文。事實之認定，應憑證據，如未發現相當證據或證據不足以證明，自不能以推測或擬制之方法，為裁判基礎。至於認定不利於被告之事實，須依積極證據，苟積極證據不足為不利於被告事實之認定時，本於無罪推定原則，應為有利於被告之認定；而所謂「積極證據足以為不利被告事實之認定」係指據為訴訟上證明之全盤證據資料，在客觀上已達於通常一般之人均不致於有所懷疑，而得確信被告確曾犯罪之程度，若未達到此一程度，而有合理懷疑之存在時，即無從為有罪之認定。 三、公訴意旨認被告涉犯強制罪嫌，無非係以被告於警詢及偵訊 時之供述、證人即告訴人於警詢及偵訊時之證述、監視器光碟暨翻拍照片、臺灣臺中地方檢察署（下稱臺中地檢署）檢察事務官勘驗記錄、現場錄音檔案暨譯文等作為依據。 四、訊據被告固不否認有於公訴意旨所示時間、地點，因認告訴 人未達成工作要求，基於職責而約談告訴人，嗣告訴人不願留下繼續面談，被告要求告訴人須依一定程序辦理後方可離去，告訴人不從，雙方有所爭執等情，然堅詞否認有何強制犯行，辯稱：當天是依公司規定完成工作面談，過程中並無限制告訴人行動自由，告訴人往我靠我也沒有還手，在那段期間因為特殊狀況，要求產線的阿姨都要加強清潔，我只是代管，如果他們沒有辦法達到要求，現場主管就會反應到我這裡，我就會針對他們的狀況作面談等語。辯護人則為被告辯護略以：被告主觀上是要向告訴人說明公司規定必須完成面談及離職程序，非故意限制告訴人人身自由。事發前2天被告就曾經面談過告訴人，但告訴人並未將面談結果放在心上，因此多位主管反應下，被告於事發當日下午4點再次前往廠區向告訴人表示要面談，詎料，告訴人當日之清潔工作進度嚴重落後，甚至不到一半，因此在跟該管區域主管協商後，看是否能在當日清潔工作進度通融一下，因為後續還必須面談，所以區域主管同意告訴人當日的工作內容只要將玻璃擦拭乾淨即可，地板暫時不列入考核，故被告是在告訴人上班期間向告訴人約面談，但是因為告訴人本身怠惰工作，才導致必須在下班時間面談，事後卻因為情緒爆發，才不顧被告意見逕行離開，被告的手段及目的，應符合比例原則，且於社會倫理價值判斷上，非具可非難性，而不具強制罪之違法性，應屬無罪等語。 五、經查： 　㈠被告有於公訴意旨所示時地，因認告訴人未達工作要求，基 於職責而約談告訴人，嗣告訴人不願留下繼續面談，被告要求告訴人須依公司規定程序完成相關文件填載後方可離去，告訴人不從，仍欲離開，雙方有所爭執等情，為被告所承認，核與證人即告訴人於警詢、偵查及原審審理時之證述（見臺中地檢署112年度偵字第38106號卷【下稱偵卷】第23-25頁、第27-28頁、第71-74頁、原審卷第291-314頁）、證人即現場目擊之陳○○於警詢之證述（見偵卷第29-31頁、第33-35頁）大致相符，並有現場監視器畫面翻拍照片（見偵卷第43-45頁）、員警製作之現場錄音譯文（見偵卷第47-51頁）、永○光學-製造部面談紀錄表（見偵卷第53頁）、臺中地檢署檢察事務官勘驗報告（見偵卷第63-65頁）、臺中地檢署檢察官勘驗「監視器影像2」及爭執錄音檔之勘驗筆錄（見偵卷第73頁）、原審勘驗筆錄（見原審卷第78-82頁）在卷可稽，此部分事實首堪認定。 　㈡被告因告訴人是否可以逕自離去，與告訴人發生爭執，雙方 有肢體接觸，此情有上述勘驗報告及勘驗筆錄為證。又被告與告訴人係面對面、2人之上半部胸及手臂肢體接觸，告訴人則往前走、被告呈往後退之情形，亦有勘驗報告之監視器畫面截圖為憑（見偵卷第64-65頁），由此可見被告僅有消極後退阻擋之動作，並無步步進逼之積極壓迫行為。 　㈢再審究當日雙方爭執起因，被告於警詢、偵查中已供稱：我 在公司擔任主任管理師。當日我約告訴人去焦度室進行工作面談，她進入焦度室後說她不會再配合填寫面談單，而後當我跟她說明面談單内容時，她不願意聽並說她不做了。我回答她請她告知我離職時間，告訴人不回應我並表示欲離開。因為她已多日未繳交ISO表單，加上她工作潔淨度未達公司標準，所以我在告訴人上班期間（下午5時）就進入生產線找她討論工作問題，並與她確認當天清潔完成度問題，一直到下午6時30分告訴人完成局部工作後，我才請她至焦度室約談。超過工時的時間我有告知她我會幫她報加班。我依照公司規定，且有報告主管當（25)日要約談她。當時我是與她站著面對面交談，告訴人於面談時表示不配合面談欲離開，她一直朝著門口前進，我的位置在門口處，所以我只好往後退，從門口一直退至走廊區，我有口頭請她配合面談；我當天找她面談時，沒有不讓她離去的意圖，當時我跟她是站著面對面溝通，那個動作只是因為我背後是門，她向我靠近因此碰觸到我，後來她就把我擠出門外後，她蓄意將生產中的半成品拉下，這段過程我都沒有去控制她的行動，我既沒抓住她也沒有將門反鎖；我在快下午5點的時候過去，當時告訴人要找主管確認清潔表單的情形，我要去看這個情況，因為她都沒有交清潔表單，那是我們IS09000的表單，是稽核的項目，她不交會造成我們因擾，她說主管不簽，她就不交，所以我就想要看一下情況。當天我們下午5點進去後發現她在洗衣間，開門就看到她把無塵服拉開，我跟她說這是違規行為，她回我怎樣，就要離開，我問她要去哪，她就說要去廁所，去完廁所回來她就在拖，因為有這些狀況所以才會拖到下午6點半。告訴人沒有完成當天所有的清潔，就算離職，也要有面談單才能申請，才能送流程，所以我請她再回去寫，沒有當事人親筆面談，就沒辦法跑流程，我是請她配合等語（見偵卷第15-18、19-21、71-74頁）。而證人即告訴人亦於警詢、偵查及原審證稱：被告於112年3月25日下午4點半開始對我刁難，要我一片一片玻璃開始擦拭持續到約下午6點30分，並且請我到焦度室約談，因為我累了而且我本身晚上有事，所以我就不願意被強迫加班並簽屬各種訪談文書；之前因為公司有貨物被退貨，要我們清潔員工把廠區打掃得跟新的一樣，我想被告是因此藉機來約談我。之前已經有簽署過一份文件，但這次她是臨時通知我要約談；被告進來的時候是下午4點半，我是在潔具間，我在拿東西，她一直用手機拍我，叫我拿表單給主管簽，我就去找主管，後來一堆主管一直指出一堆要我清潔的地方，做完才會拖到那麼晚；我已在112年4月7日離職，在我任職期間，被告有權利督導我的業務。案發當日下午6點半，在公司的焦度室，當時我很累了，我也沒有心思去寫那個問卷，而且我也有事，我沒有辦法配合。被告當時有阻止我離開，她用身體阻擋我多次，她不讓我走。我的感覺是因為可能第一次有面談過，她要叫我調整，我想要花費很多時間，而且我也沒有心思去寫那些東西，那不是幾分鐘就可以完成的事情。除了被告以外，有其他同事、主管有反應過我工作有缺失，講話就很苛刻等語（見偵卷第23-25、71-74頁、原審卷第291-314頁）。由上開告訴人之證述可知被告供稱：當日確係因告訴人工作之清潔完成度問題，欲與告訴人面談，詎告訴人不願配合繼續面談，欲行離去，被告要求告訴人填載相關表單，告訴人不從而產生爭執，進而有前述肢體接觸一情為真實，足以採信。 　㈣另依卷附當時被告與告訴人對話之錄音譯文，亦可見被告一 再向告訴人表示，請其配合公司規定填載資料再行離去一節（譯文如附件，見原審卷第78-81頁）。而被告任職之公司有通過ISO認證，有該對話中被告明確向告訴人表達此情可憑，故而公司有一定之作業程序、工作規範、勞工離退相關規定，是屬當然，因此被告要求告訴人填載工作面談單、或在告訴人表達離職之意時，要求填載告知離職日期之文件資料，乃依公司規定而為。被告辯稱因公司規定要求告訴人完成面談或離職程序等語，顯屬有據。基此，被告於案發當時既係為要求告訴人完成公司規定程序問題，縱有因此稍事阻擋告訴人通行，然阻撓告訴人離去之時間約為81秒（此為檢察官於上訴書中載明，並有原審勘驗監視器影像2所製之勘驗筆錄可證，見原審卷第81-82頁），該時間亦屬短暫，尚難認其主觀上確有妨害告訴人行使權利之主觀犯意甚明，自與刑法強制罪之構成要件有間，要難遽以該罪相繩。 　㈤況被告當日為達與告訴人討論工作完成度之目的，阻撓告訴 　　人以期告訴人能依公司規定完成面談、或填載資料，手段或 　　不夠柔軟，但被告以徒手攔阻方式為之，持續時間短暫，用 　　意在與告訴人就工作內容對話，最後在告訴人執意離開之情 　　況下作罷，被告之行為亦難認已達強暴、脅迫之刑事不法程 　　度而應以刑法強制罪論處。 　㈥綜上所述，檢察官所提出之上揭證據，尚無法證明被告有何 強制之犯行。此外，復查無其他積極證據足認被告確有檢察官所指之犯行，揆諸前揭說明，應為被告無罪之諭知。 六、維持原判決之理由 　　原審以檢察官所提事證，綜合被告手段與目的予以整體衡量 ，尚未具社會可非難性，而不能證明被告犯強制罪，諭知被告無罪。經核理由雖有不同，但結論並無違誤。檢察官提起上訴，僅就前述依審判職權為證據取捨及心證形成之事項再為爭執，並未提出其他積極證據可供調查審認。從而，檢察官上訴，為無理由，應予駁回。 據上論斷，應依刑事訴訟法第368條，判決如主文。 本案經檢察官何宗霖提起公訴，檢察官陳永豐提起上訴，檢察官 郭靜文、柯學航到庭執行職務。 中　　華　　民　　國　　113 　年　　11　　月　　14　　日 　　　　　　刑事第四庭　　審判長法　官　王　鏗　普 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法　官　何　志　通 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法　官　周　淡　怡 以上正本證明與原本無異。 不得上訴。 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書記官　劉　美　姿 中　　華　　民　　國　　113 　年　　11　　月　　14　　日 附件： 檔 案 名 稱 ：爭執錄音檔 檔 案 時 間 ：4分51秒 A :陳家蓁（被告） B :李圓紋（告訴人） A :焦度室借我吧，阿姨來，跟你面談一下，進來吧，你寫完之 　 後我會幫你報加班，你寫到幾點我就幫你報到幾點，焦度室 　 可以借我一下嗎，你有很急嗎，沒有沒有，借我一下，謝謝，來，阿姨坐，來來，你覺得你自己寫喔，第一個，你覺得公司聘請你這個職務你的職責是什麼？ B :你不要叫我再寫這個了，你不要叫我再寫這個 A :麻煩妳寫 B :我跟你講我現在要離職了，我現在要離職了，可以嗎 A :第二個 B :我不要寫了 A :我不管你要不要離職，今天的面談我還是會跟你面談完， 　 第二個，你覺得 B :我要回去了，幹嘛，我幹嘛一定要留下來，我有事情要先 　 回去了 A :麻煩你配合 B :我要先回去可以嗎？你也沒問我甚麼時候 A :來，你沒有完成今天的工作，所以請你完成它。第二個，這 　 邊有寫到，你沒有依照ISO的規定，你在無塵室裡面把衣服 　 直接拉開，這都是違反規定的，還有你剛剛進來 B :我已經停留到這麼久了。然後呢，然後呢 A :什麼叫然後呢，你就違反規定啊 B :然後呢 A :請你改善，然後從今天起不要再犯 B :好 A :還有，你剛剛進來沒有洗手，這件事也是不符合規定的 B :現在已經六點半了，你這樣子已經違反那個時間好嗎，我到 　 5點半 A :請你馬上改善，我會幫你報加班，我沒有不幫你報加班 B :不用不用，我要回去了 A :請你完成面談 B :我不想 A :好，那請你告訴我，你最後上班時間哪一天自己寫，你說你 　 要離職，0K，我同意，不然請你完成面談，你不面談，要走 　 ，所以呢 B :好啊，那我就做到我特休完結束就好了啊 A :不用，我特休換錢給你，不用等到你特休，我可以換錢給你 　 ，沒有問題，我去幫你申請 B :好，那我就做到今天就好 A :好來，你還是要寫，麻煩你，來，麻煩你，還是要寫，請 　 配合，請配合，你要做到今天也要寫，你自己說 B :你這樣強迫啊，你這樣強迫啊，你這樣強迫我 A :做到今天是你說不是我說的 B :強迫我幹嘛寫 A :你要寫啊，不然主管怎麼知道，麻煩你配合我寫 B :你這樣是強迫我 A :我沒有強迫你，這句話不是我說的 B :對啊，人家就要回去了，你在這邊壓制別人，幹嗎 A :你，請你寫，你哪一天要離職 B :你這樣就是強迫人，我要出去了，我管你的 A :你要離職OK啊，你要離職請你寫一寫 B :不然我到月底好不好，你很煩，我月底再走 A :你要離職，你要離職還是要寫 B :我不管你，我不管你 A :你就是要寫 （物品掉落聲） B :你做什麼 A :你知不知道這個是不對，這個是產品欸 B :你幹嘛一直擋我，你幹嘛一直擋我 A :你要離職，麻煩你要寫哪一天，你要到月底，就請你寫 　 到月底 B :你幹嘛一直擋我 A :你要哪一天我請你寫 B :你幹嘛這樣擋我 A :你要到月底，你也要寫啊（物品掉落聲），沒有人不同意 　 你離職好嗎 B :我今天說我要回去了，你一直這樣子 A :你今天要到哪一天，我請你去寫 （雙方持續爭吵，但聽不清楚說什麼） B :幹嘛幹嘛 A :那我現在面談你，你弄倒我的產品，可以嗎，我問你 B :是你們讓我用倒的啊，對啊 A :我有拉你的手去拉我的東西嗎 B :有啊，你拉著我啊 A :沒關係，我們都會調監視器，沒關係，我們都會調監視器 　 ，你弄倒產品，就是你不對 B :沒關係啊，我要告勞保局，我可以告勞保局啊，說你一直強 　 硬要你看... A :你去告勞保局啊 B :好啊，去啊，我要去啊 A :但是麻煩你還是要完成面談，你把生產線的產品弄壞了， 　 你把它摔到地上，問題怎麼辦，產品壞掉怎麼辦 B :你現在一直再阻擋我啊 A :阻擋，你現在是把人家生產線的產品弄壞 B :你就一直在阻擋別人，你在幹嘛 A :主管現在要找你 B :我已經很累了，我已經很累了，我管你，我管你 A :主管現在要找你，你不要弄壞我的東西啊，你現在弄壞了都 　 破了你要我怎麼辦，你跟我說，你就跟我說就好了，我剛剛 　 有拉著你的手去拉我的整理箱嗎，沒有，不管怎樣你都不該 　 去動產品吧 B :不管怎麼樣，你都不應該限制人家的自由 A :我有限制你自由嗎 B :沒有啊，我要走你一直撞我 A :請你配合完成面談 B :我要回去了，我很累 A :好請你星期一過來找我，下班時間過來找我