侵權行為損害賠償

臺灣臺南地方法院民事判決 112年度醫字第5號 原 告 陳安萱 訴訟代理人 許雅芬律師 被 告 方嘉良即元和雅醫美診所 鍾金源 上二人共同 訴訟代理人 葛光輝律師 馬思評律師 上列當事人間請求侵權行為損害賠償等事件，本院於民國114年1 月7日言詞辯論終結，判決如下： 　　主　　　文 原告之訴及假執行之聲請均駁回。 訴訟費用由原告負擔。 　　事實及理由 一、原告起訴主張： 　㈠原告在民國110年4月15日至被告方嘉良即元和雅醫美診所（ 下稱元和雅醫美診所）諮詢後，由被告鍾金源（下逕稱其名）於110年4月23日為原告施行手臂抽脂、後背抽脂、腹腰環抽及自體脂肪移植胸部手術，並支付手術費新臺幣（下同）20萬元、術後針劑費1萬元（下稱系爭第1次手術）。惟系爭第1次手術未達抽脂效果，原告遂要求鍾金源、元和雅醫美診所再次為原告進行手術，鍾金源遂於110年10月22日為原告施行手臂及後背抽脂重新修飾手術（下稱系爭第2次手術，與系爭第1次手術合稱系爭手術），然被告等於施行系爭第2次手術前，竟要求原告支付第2次手術費用2萬元、術後針劑費1萬元，並迫使原告簽署協議書，要求原告保密手術內容，禁止對被告等人之醫術、手術品質提出評價，就手術部分不得再要求補正與賠償，並課以原告顯不相當之懲罰性違約金（下稱系爭協議書）。嗣元和雅醫美診所於另案以系爭協議書為據，請求原告賠償160萬元，並經本院110年度訴字第1840號判決原告之訴及假執行之聲請均駁回，元和雅醫美診所不服判決提起上訴，經臺灣高等法院臺南分院以111年度上字第234號判決上訴駁回確定（下合稱另案民事案件）。 　㈡鍾金源本應注意於術前向原告說明檢查結果、預後情況及不 良反應，卻未於術前善盡上開說明義務，原告於系爭手術後，因胸部不適至陳慧菁婦產科診所及臺南市郭綜合醫院（下稱郭綜合醫院）就醫，並於111年5月17日、18日在郭綜合醫院進行乳房檢查，再於111年5月28日前往衛生福利部臺南醫院（下稱臺南醫院）檢查，經診斷原告受有右乳房脂肪壞死及產生慢性發炎併纖維化等傷害（下稱系爭傷害），原告當日即接受粗針切片手術，並於111年6月8日接受右側乳房部分切除手術。 　㈢鍾金源違反醫療上必要注意義務，致原告受有系爭傷害，並 因此切除右側部分乳房、留有疤痕，甚至日後可能喪失哺乳之功能，應負侵權行為損害賠償責任之賠償責任。而元和雅醫美診所係僱用人，除應依民法第188條第1項規定負連帶賠償責任，另應負醫療契約不完全給付之賠償責任。 　㈣並聲明：被告等應連帶給付原告80萬元，及自起訴狀繕本送 達翌日起至清償日止，按年息百分之5計算之利息；願供擔保，請准宣告假執行（見調字卷第9頁）。 二、被告等答辯： 　㈠抽脂手術固然能在短時間内達到痩身效果，惟體態維持應配 合持續運動、避免高熱量食物及調整生活作息等，且個人體質亦可能導致術後效果無法長時間維持，此為一般人普遍認知之常識，自不能徒憑原告外在體態，而逕認系爭第1次手術有不完全給付之情形。況原告於110年5月21日回診追蹤時，業經確認手術沒有問題，嗣原告於110年8月17日再次回診追蹤，其體重竟於短時間由64公斤增至67.3公斤，應為原告生活習慣或體質有直接關聯，而非手術效果問題。惟被告等基於醫病情誼並為安撫原告情緒，遂於110年10月22日同意免費為原告進行系爭第2次手術，並酌收麻醉及相關耗材費用2萬元，然該費用顯非被告執行第2次手術之醫療業務所得，亦不能以此認定系爭第1次手術有不完全給付之情事。 　㈡原告因個人因素至元和雅醫美診所諮詢，經自我評估後同意 由鍾金源為其進行系爭第1次手術，並經鍾金源於術前告知手術原因、步驟、範圍、風險及成功率、預後情況及不良反應，麻醉之步驟、風險及麻醉後可能出現之症狀，原告並簽署抽脂手術及麻醉同意書等相關文件，是原告主張鍾金源未善盡說明義務云云，顯不足採。 　㈢原告雖主張術後分別至陳慧菁婦產科診所、郭綜合醫院、臺 南醫院就診，並經臺南醫院診斷出原告有系爭傷害之情形，然依原告所提出之健康存摺、郭綜合醫院乳房超音波檢查報告及乳房攝影放射報告、臺南醫院診斷證明書等件，至多僅能證明原告因「乳房痛」及「乳房腫塊」等病情就診，並接受粗針切片手術及右側乳房部分切除手術之事實，尚難逕認鍾金源為其施作手術時，有未盡醫師之注意義務或未進行正確之醫療處置，致原告受有系爭傷害。 　㈣依臨床經驗，自體脂肪隆乳若發生脂肪壞死，通常術後幾天 就會發生，且會出現胸部疼痛、皮膚紅腫等症狀，惟原告經診斷受有系爭傷害時，距系爭第1次手術已逾1年1個月、距系爭第2次手術已逾7個月，尚難僅憑原告單方面臆測，即逕認系爭傷害與系爭手術有因果關係，是原告主張被告等連帶給付80萬元及法定利息，顯屬無據。 　㈤縱認系爭手術與系爭傷害間有因果關係，然評估系爭傷害與 系爭手術日期相隔甚遠、系爭傷害可能是自然發生或外力引起所致等情，原告請求精神慰撫金80萬元實屬過高，應予酌減。 　㈥並聲明：原告之訴駁回；如受不利判決，願供擔保請准免為 假執行（見調字卷第137頁）。 三、本院得心證之理由：　　 　㈠按因故意或過失，不法侵害他人之權利者，負損害賠償之責 任；不法侵害他人之身體、健康、名譽、自由、信用、隱私、貞操，或不法侵害其他人格法益而情節重大者，被害人雖非財產上之損害，亦得請求賠償相當之金額，民法第184條第1項前段、第195條第1項前段定有明文。次按醫療業務之施行，應善盡醫療上必要之注意。醫療機構及其醫事人員因執行業務致生損害於病人，以故意或過失為限，負損害賠償責任，醫療法第82條定有明文。是病患依侵權行為或債務不履行之法律關係，請求醫事人員或醫療機構賠償損害者，須醫事人員或醫療機構因故意、過失造成病患受有損害。而侵權行為法規範目的，在於合理分配損害，因此過失認定應採客觀標準。就醫療事故而言，所謂醫療過失行為，係指行為人違反依其所屬職業，通常所應預見及預防侵害他人權利行為義務。所謂善盡醫療上必要注意則係指醫療行為須符合醫療常規而言。是醫事人員如依循一般公認臨床醫療行為準則，正確地保持相當方式與程度之注意，即屬已為應有之注意。又醫療行為係屬可容許之危險行為，醫療之主要目的雖在於治療疾病或改善病患身體狀況，但同時必須體認受限於醫療行為有限性、疾病多樣性，以及人體機能隨時可能出現不同病況變化等諸多變數交互影響，在採取積極性醫療行為之同時，往往易於伴隨其他潛在風險之發生。故有關醫療過失判斷重點，在於實施醫療之過程而非結果（最高法院109年度台上字第2795號裁判意旨參照）。亦即法律並非要求醫師絕對須以達成預定醫療效果為必要，而係著眼於醫師在實施醫療行為過程中恪遵醫療規則，且善盡注意義務。醫師實施醫療行為，如符合醫療常規，而被害人未能舉證證明醫師實施醫療行為過程中有何疏失，即難認醫師有不法侵權行為。又醫療行為具有相當專業性，醫病雙方在專業知識及證據掌握上並不對等者，應適用前開但書規定（即民事訴訟法第277條但書規定），衡量如由病患舉證有顯失公平之情形，減輕其舉證責任，以資衡平。若病患就醫療行為有診斷或治療錯誤之瑕疵存在，證明至使法院之心證度達到降低後之證明度，獲得該待證事實為真實之確信，應認其盡到舉證責任（最高法院103年度台上字第1311號裁判意旨參照）。是原告主張被告有未盡醫療必要注意義務之疏失，仍應由其就此部分有利於己之事實，先負舉證之責，僅因醫療行為之高度專業性，而將舉證責任減輕而已，先予說明。 　㈡經查： 　⒈原告本件主張固提出LINE對話紀錄截圖、付款明細、另案民 事案件判決、支出明細、健康存摺截圖、郭綜合醫院乳房超音波檢查報告、乳房攝影放射報告、臺南醫院診斷證明書等件、元和雅醫美診所網站截圖、顧客意見表為證（見調字卷第27至111、337至351、353至395、397至399頁），惟上開文書證據僅能證明原告於110年4月23日、110年10月22日至元和雅醫美診所進行系爭第1次、第2次手術，原告於111年5月17日至陳慧菁婦產科診所就診、於111年5月17日、18日在郭綜合醫院進行乳房超音波檢查、乳房攝影檢查，於111年5月28日至臺南醫院外科檢查並接受粗針切片手術，嗣於111年6月8日接受右側乳房部分切除手術，尚難因此推論鍾金源之醫療行為有瑕疵，致原告受有系爭傷害。 　⒉原告又稱：鍾金源於術前未就手術風險及術後應注意事項善 盡說明義務云云。惟查，原告親自簽署填寫自我身體健康評估，並於110年4月15日、110年10月8日分別於慶和醫事檢驗所、長春醫事檢驗所為其進行術前檢查；於110年4月23日、110年10月22日親自簽署「麻醉術前評估表」、「麻醉術後恢復之相關事項」、「麻醉同意書」「全身麻醉手術術前衛教單」，其上記載麻醉術前注意事項、麻醉之步驟、風險、麻醉可能出現之症狀、麻醉術後恢復事項等節；再依原告分別於110年4月23日、110年10月22日親自簽署之「抽脂手術說明」、「雷射溶脂術後注意事項」，其上記載手術之目的與效益、執行方法、可能併發症與發生機率及處理方法、術後復原期可能發生的問題；復依原告分別於110年4月23日、110年10月22日親自簽署之「抽脂手術同意書」，其上分別記載鍾金源向原告解釋手術之必要性、步驟、風險、成功率、手術可能預後情況和不進行手術的風險之相關資訊，原告亦瞭解本次抽脂部位因先天條件皮膚較鬆弛，系爭第1次、第2次手術可能是目前最適當的選擇，是對體形的雕塑手術，皮膚鬆弛可能需另外手術處理，並同意施行等情，此有麻醉術前評估表、麻醉術後恢復之相關事項、麻醉同意書、抽脂手術同意書、抽脂手術說明、慶和醫事檢驗所報告、雷射溶脂術後注意事項、醫師手術確認表、自我身體健康評估表、全身麻醉手術術前衛教單在卷可稽（見調字卷第161、164至176、181、183至190、192至194頁）。堪認原告於接受系爭手術前，鍾金源已為術前檢查，並向原告說明本案手術可能之風險，確已踐行告知同意程序。 　⒊又本件經本院函詢郭綜合醫院原告乳房病因，經該院於112年 10月11日函覆稱：經由檢查得知為右乳腋尾區呈現組織不對稱及結構扭曲，可因外傷、手術、發炎或癌症形成；乳房纖維腺瘤的發生原因不明，在青春期、懷孕期間或哺乳期間較常發生，更年期之後其多會慢慢縮小，因此一般認為纖維腺瘤與荷爾蒙不平衡有關。生活作息、壓力、飲食、藥物均會影響荷爾蒙平衡等語（見醫字卷第31、39頁）。嗣本件再經本院囑託衛生福利部醫事審議委員會鑑定，鑑定結果為： 　⑴依病歷紀錄，病人於110年4月15日至元和雅醫美診所，向鍾 金源醫師諮詢整形手術，鍾醫師說明腰腹環抽加手臂後背抽脂及胸部脂肪填充手術方式，當日進行血液學、凝血功能、腎功能、肝膽功能及電解質檢查等抽血檢驗，報告結果均在正常範圍內。4月23日9時45分病人簽署抽脂手術同意書、抽脂手術說明書及麻醉同意書後，於10時40分在靜脈麻醉下，由鍾醫師開始進行手術（此為第1次手術），手術方式係以YAL水刀抽脂及VASER威塑超音波抽脂，抽出脂肪1005mL，右胸脂肪填充量總量280mL(淺層150mL、深層130mL)；左胸脂肪填充量總量260mL(淺層130mL、深層130mL)；13時10分手術結束，病人生命徵象為血壓128/71mmHg、脈搏76次/分、血氧飽和度99%，13時15分進入恢復室觀察60分鐘，期間病人生命徵象均穩定，提供術後注意事項及給予抗生素藥物Ciproxin，胃藥Suwell各1顆，口服1天3次共7天份，及止痛藥Scanol，必要時服用共3天份，之後病人離院；綜上，自諮詢、醫師說明、抽血檢驗、簽署相關同意書後手術，術後於恢復室觀察生命徵象及進行術後衛教及給予止痛、抗生素等藥物服用等，符合醫療常規，並無疏失。 　⑵依病歷紀錄，110年10月22日病人再度簽署抽脂（手臂及背部 ）手術同意書、抽脂手術說明書及麻醉同意書後，於12時在全身麻醉下，由鍾醫師開始進行WAL水刀抽脂及VASER威塑超音波抽脂手術（手臂及背部）（此為第2次手術），總共引流量包括血水1300mL、脂肪200mL；13時35分手術結束，病人血壓137/76mmHg、脈搏86次/分、血氧飽和度100%，13時35分進入恢復室觀察60分鐘，期間生命徵象均穩定，診所提供術後注意事項及給予抗生素藥物Keflex、胃藥Suwel1各1顆，口服1天3次，及止痛藥Scanol，必要時服用，共7天份，之後病人離院。綜上，簽署相關同意書後手術，術後方伶、恢復室觀察生命徵象及進行術後衛教、藥物等，符合醫療常規，並無疏失。 　⑶110年4月23日鍾醫師進行腰腹環抽手術（第1次手術），手臂 及背部抽脂及胸部自體脂肪填充，抽出脂肪1005mL，右胸脂肪填充量總量280mL(淺層150mL、深層130mL)，左胸脂肪填充量總量260mL(淺層130mL、深層130mL)，該手術應有之效果，依卷附原證10之影像是有達成；110年10月22日之第2次手術抽脂手術（手臂及背部），總共引流量包括血水1300mL、脂肪200mL，是有達成該手術應有之效果。因病人未再回診，無法評估病人效果。 　⑷病人因乳房痛至陳慧菁婦產科診所、郭綜合醫院、臺南醫院 就診，經診斷為右乳房脂肪壞死及慢性發炎併纖維化。造成乳房脂肪壞死、慢性發炎及纖維化之成因，可能是外傷（21-70%）、乳房細針抽吸、乳房切片、脂肪移植手術等任一種乳房手術、感染發炎或癌症。難以確認本案病人上開病症之真正原因。 　⑸病人於110年4月23日接受第1次手術「腰腹環抽，手臂及背部 抽脂並將自體脂肪移植到胸部」。一般無論使用任何技術，將自體脂肪移植至胸部，脂肪移植後發生脂肪壞死率約在2％至20%之間。病人後於10月22日因不滿意第1次手術結果，再度接受手臂及背部之抽脂手術，因此次未將自體脂肪移植至胸部，故第2次手術不會造成乳房脂肪壞死之病症（見醫字卷第127至175頁）。 　㈢依上，原告主張鍾金源為原告施行系爭手術有過失，導致原 告受有系爭傷害等節，均未舉證以實其說，本件難以逕認鍾金源有醫療疏失，是原告之主張，尚屬無據。 四、綜上，原告依侵權行為損害賠償及醫療契約不完全給付之法 律關係，請求被告等連帶給付80萬元及利息，為無理由，應予駁回。又原告之訴既經駁回，其所為假執行之聲請亦失所附麗，應一併予以駁回。 五、本件事證已臻明確，兩造其餘攻擊防禦方法與本判決之結果 不生影響，爰不另為贅論，附此敘明。 六、訴訟費用負擔之依據：民事訴訟法第78條。　　　　 中　　華　　民　　國　　114 　年　　1 　　月　　21　　日 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民事第三庭　 法　　官　王淑惠 以上正本係照原本作成。 如對本判決上訴，須於判決送達後20日內向本院提出上訴狀。 如委任律師提起上訴者，應一併繳納上訴審裁判費。 中　　華　　民　　國　　114 　年　　1 　　月　　21　　日 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 書 記 官　洪凌婷