妨害自由

臺灣高等法院刑事判決 113年度上易字第1335號 上 訴 人 即 被 告 葉明祥 上列上訴人即被告因妨害自由案件，不服臺灣新北地方法院112 年度易字第1214號，中華民國113年5月10日第一審判決（起訴案 號：臺灣新北地方檢察署112年度偵續緝續一字第1號），提起上 訴，本院判決如下： 主 文 原判決撤銷。 葉明祥無罪。 理 由 一、公訴意旨略以：被告葉明祥為嘉聯益科技股份有限公司(下 稱嘉聯益公司)測試股股長，負責該股夜班之作業生產及員工管理等事項，告訴人游○○（真實姓名、年籍詳卷）於民國108年6月4日任職於鼎吉實業有限公司並受該公司派駐至嘉聯益公司，而自該時起至同年8月間某日止之期間於嘉聯益公司測試股夜班擔任生產作業員。被告於108年7月23日晚間至同年7月24日上午期間內某時，在嘉聯益公司廠房車間內，因認告訴人工作出錯，遂以手刀碰觸告訴人之肩頸部，告訴人因感到不適隨即表示疼痛，詎被告竟基於恐嚇危害安全之犯意，向告訴人稱「很痛？下次拿刀砍你」等語，以此傳達加害生命、身體之事之方式，使告訴人心生畏懼。因認被告涉犯刑法第305條恐嚇罪嫌。 二、按犯罪事實應依證據認定之，無證據不得認定犯罪事實；不 能證明被告犯罪或其行為不罰者，應諭知無罪之判決，刑事訴訟法第154條第2項、第301條第1項分別定有明文。次按認定不利於被告之事實，須依積極證據，苟積極證據不足為不利於被告事實之認定時，即應為有利被告之認定，更不必有何有利之證據，復有最高法院30年上字第816號判例可資參考。又事實之認定，應憑證據，如未能發現相當證據，或證據不足以證明，自不能以推測或擬制之方法，為裁判基礎；認定犯罪事實，所憑之證據，雖不以直接證據為限，間接證據亦包括在內，然無論直接或間接證據，其為訴訟上之證明，須於通常一般之人均不致於有所懷疑，而得確信其為真實之程度者，始得據之為有罪之認定，倘其證明尚未達到此一程度，而有合理性懷疑之存在時，即無從為有罪之認定，此亦有最高法院40年台上字第86號、76年台上字第4986號判例可參。參以刑事訴訟法第161條第1項亦規定，檢察官就被告犯罪事實，應負舉證責任，並指出證明之方法，是檢察官對於起訴之犯罪事實，應負提出證據及說服之實質舉證責任，倘其所提出之證據，不足為被告有罪之積極證明，或其指出證明之方法，無從說服法院以形成被告有罪之心證，基於無罪推定之原則，自應為被告無罪判決之諭知（最高法院92年台上字第128號判例意旨參照）。 三、檢察官認被告涉犯上開恐嚇罪嫌，係以被告之供述及告訴人 之指訴、員工個案訪談表、臺灣新北地方法院109年度訴字第2227號民事判決等證據為其主要論據。訊據被告固坦承為嘉聯益公司測試科股長，於告訴人108年7月間在嘉聯益公司擔任生產作業員時，負責管理告訴人，於上開時、地因認告訴人工作出錯，遂以手刀碰觸告訴人之肩頸部等情，惟堅詞否認有何恐嚇危害安全犯行，辯稱：我沒有對告訴人說「很痛？下次拿刀砍你」這句話，是告訴人工作出錯，我才以手背輕碰告訴人肩膀藉此提醒。嘉聯益公司員工個案訪談表並未正確記載我的意思，且我當時也沒有仔細看就簽名了。案發現場為開放式空間，如果我有做告訴人說的行為，在場其他同事不可能沒察覺，惟並無證人表示有見聞上情，且告訴人沒有當場呼喊求救，也沒有向課長鄭家寶反映這件事，可證確無此事等語。經查： 　㈠被告為嘉聯益公司測試科股長，於告訴人於108年7月間在嘉 聯益公司擔任生產作業員時，負責管理告訴人，於上開時、地因認告訴人工作出錯，遂以手刀碰觸告訴人之肩頸部等情，業據被告供認在卷，並經證人即告訴人於偵查中指訴綦詳（見他字第524號卷第2、30頁；偵續緝續一字卷第53頁），且與證人即嘉聯益公司人資課專員范姜采君於偵查中證述（見他字第524號卷第11頁）、證人即嘉聯益公司檢大張股股長林彩玉於偵查中證述（見他字第524號卷第11、12頁）、證人即嘉聯益公司課長鄭家寶於原審審理時證述（見原審卷第98頁）、證人即嘉聯益公司職員許朝程於原審審理時證述（見原審卷第112頁）相符，足信為真實。 　㈡被告以手刀碰觸告訴人肩頸部，告訴人表示疼痛後，確向告 訴人稱：「很痛？下次拿刀砍你」等語： 　1.證人即告訴人於偵查中結證：當時我還在工作崗位上，我們 是一人一台機器，當時左右兩側剛好沒人，被告突然從我背後用手勾住我的脖子，我當下很不舒服，隨即表示很痛，請被告停止，被告就說「很痛？下次拿刀砍你」，之後被告才放開我離開，我當下真的很害怕等語（見偵續緝續卷第11頁；偵續緝續一字第1號卷第54、55頁）。 　2.證人范姜采君於109年3月9日偵查中證稱：我有就告訴人申 訴遭被告性騷擾等事對被告進行訪談，被告於我詢問時承認有以手刀打告訴人的肩頸部，但對於其他行為被告不承認等語（見他字第524號卷第11、12頁）；於109年8月6日偵查中證稱：我於108年間訪談被告時，被告稱因為發覺告訴人工作狀況不是很好，他提醒告訴人再發現類似狀況，接著以手比出做手刀的動作等語（見偵字第25000號卷第5頁）。 　3.證人鄭家寶於嘉聯益公司內部調查時陳稱：被告承認有做出 告訴人指稱之文件夾打頭、手刀等肢體動作等語（見他字第524號卷第27頁）；嗣於原審審理時證稱：被告於事發之後曾對我說過他有對告訴人做出手刀等肢體動作等語（見原審卷第106、107頁）。 　4.被告於接受嘉聯益公司內部調查時陳稱：「（問：您有曾經 在工作中，碰觸員工身體、捏脖子、捏肩膀、勒脖子等行為嗎？）我從來沒有碰到肩膀以下任何地方，也沒有勒過別人脖子，脖子跟肩膀我都是用手刀輕碰一下，沒有用捏。之前那位時薪工（指告訴人）曾跟彩玉股長說我勒她脖子，我當下就有跟他說：『沒發生過的事情不要亂講』」、「（問：是否有被碰的人曾反應很痛，您回覆『很痛是不是，那下次用刀砍你』）『用刀砍你』是指手刀，怎麼可能是真的刀子，我當時還有比出手刀的手勢」等語（見他字第524號卷第22頁背面）；於109年3月9日偵查時供稱：「（問：你是否有用手碰觸A女胸部、臀部、抱她、親吻她？）沒有，我是在她犯錯的時候，用手刀去拍她的肩頸部位」等語（見他字第524號卷第11頁）；於111年4月13日偵查時供稱：當性騷擾防治委員問我時，我表示沒有說過「很痛是不是，下次拿刀砍你」這句話，我是用手刀方式碰觸到告訴人的肩膀，當時告訴人做錯事我會用筆記本打他，但如果同一天多次犯錯，我才會這樣做等語（見偵續緝續字卷第9頁）；於112年6月12日偵查中供稱：當初告訴人做錯時，我有用手刀輕碰告訴人的肩頸部等語（偵續緝續一字卷第44頁）；於原審審理時供稱：我是用手背碰觸告訴人肩膀，提醒告訴人做錯事情等語（見原審卷第172頁）。 　5.觀之被告於接受嘉聯益公司內部調查時，當范姜采君詢問： 是否有被碰的人曾反應很痛，您回覆「很痛是不是，那下次用刀砍你」時，被告回答：「用刀砍你」是指手刀，怎麼可能是真的刀子，我當時還有比出手刀的手勢等語（見他字第524號卷第22頁背面）；衡情被告倘未對告訴人說：「很痛是不是，那下次用刀砍你」等語，豈會回答范姜采君：「『用刀砍你』是指手刀，怎麼可能是真的刀子，我當時還有比出手刀的手勢」等語。若被告未曾向告訴人表示前開言語，大可如同該次訪談時，明確稱並無告訴人所指其他性騷擾行為，不會無故坦認其口出「用刀砍你」等語，並解釋當時所謂的刀是指手刀，而非真刀，足見告訴人指訴被告以手刀碰觸其肩頸部，其表示疼痛後，被告即向告訴人稱「很痛？下次拿刀砍你」乙節，確屬事實，可以採信。被告辯稱其以手刀碰觸告訴人肩頸部，告訴人表示疼痛後，並未向告訴人稱：「很痛？下次拿刀砍你」云云，不足採信。又證人范姜采君、鄭家寶雖證述被告僅供承其以手刀碰觸告訴人肩頸部，未坦承曾向告訴人口出「很痛是不是，下次拿刀砍你」等語，惟其等之證言不足為有利於被告之認定，併予說明。 　6.公訴意旨另主張被告當時係以手勒住告訴人之頸部乙節，然 審酌告訴人證稱其係於工作中遭被告從後方用手碰觸肩頸部位，告訴人既未正眼見聞被告之行為，自不能排除告訴人將被告手刀碰觸其肩頸部之行為，誤認為勒住其脖子之可能性，基於「罪證有疑，利於被告」之證據法則，尚難遽認被告勒住告訴人之脖子，惟亦難因告訴人一時發生誤認，即無視被告前開承認有口出「很痛？下次拿刀砍你」之陳述，遽謂告訴人之指訴不實，併此說明。 　㈢本件無從認定被告主觀上有恐嚇危害安全之犯意： 　1.按刑法第305條之恐嚇罪，所稱以加害生命、身體、自由、 名譽、財產之事，恐嚇他人者，係指以使人生畏怖心為目的，而通知將加惡害之旨於被害人而言；又通知之內容是否合於刑法上恐嚇之內涵，須綜觀被告言語通知、行為舉止之全部內容為判斷，不能僅節錄隻字片語斷章取義遽為認定，且言語是否屬於「加惡害」之事，須該言語及舉動在一般人客觀上均認為係足以使人心生畏怖，始足當之，而不得專以被害人之個人感受為斷。 　2.證人鄭家寶於原審審理時證稱：多數主管反應告訴人表現比 較不好，產能效率沒有達到單位的需求，案發時被告與跟告訴人是管理者與作業者，管理者是被告，被告是現場管理跟教育訓練，在工作時被告需要不時巡機台有無需要維修的情況，處理事務的時後在電腦前，巡視的時候就是到現場等語（見原審卷第98至103頁），及證人許朝程於原審審理時證稱：告訴人在我們單位工作表現常常出問題，工作有解釋1、2次，但做出來的不同於標準作業流程等語（見原審卷第110、111頁）。 　3.由嘉聯益公司之同事鄭家寶、許朝程之證言，可知被告與告 訴人為管理者與現場作業者關係，被告須不時在現場巡視，且告訴人平時現場作業情況不理想，衡諸證人鄭家寶、許朝程與被告、告訴人均有同事之誼，且皆無夙怨，其等之證言應堪採信。故被告基於管理者立場，如告訴人多次出錯，可能造成公司產能之落後或是影響公司出產貨品之品質，則觀其對告訴人所述之前後文意脈絡，被告顯係基於管理者之立場，要求告訴人達到一般作業標準，始出言警惕告訴人需認真工作。是被告固有以手刀碰觸告訴人肩頸部，告訴人表示疼痛後，即向告訴人稱「很痛？下次拿刀砍你」之事實，惟不能僅因被告一時有上述言詞，即遽認被告主觀上有恐嚇之犯意。 四、綜上所述，檢察官所舉證據尚未達於通常一般人均不致有所 懷疑，得確信其為真實之程度，無法使本院形成被告葉明祥有恐嚇危害安全犯行之有罪心證，此外，復無其他積極證據足資證明被告有何檢察官所指此部分上開犯行，揆諸前開說明，應為被告無罪之諭知。原審未予詳查，遽為被告有罪之認定，容有未洽。被告上訴意旨指摘原判決不當，為有理由，自應由本院將原判決撤銷，改判被告無罪。 據上論斷，應依刑事訴訟法第369條第1項前段、第364條、第301 條第1項，判決如主文。 本案經檢察官曾開源提起公訴，檢察官林俊傑到庭執行職務。 中　　華　　民　　國　　113 　年　　10　　月　　9 　　日 刑事第七庭 審判長法　官 吳秋宏 法　官 邰婉玲 法　官 黃雅芬 以上正本證明與原本無異。 不得上訴。 書記官 鄭雅云 中　　華　　民　　國　　113 　年　　10　　月　　9 　　日