妨害名譽

臺灣高等法院刑事判決 113年度上易字第1687號 上 訴 人 臺灣宜蘭地方檢察署檢察官黃正綱 被 告 王子介 上列上訴人因被告妨害名譽案件，不服臺灣宜蘭地方法院於中華 民國113年8月6日所為113年度易字第219號第一審判決（起訴案 號：臺灣宜蘭地方檢察署112年度偵字第7627號），提起上訴， 本院判決如下： 主 文 上訴駁回。 理 由 壹、本案經本院審理結果，認臺灣宜蘭地方法院（以下簡稱原審 ）就卷內證據調查的結果為綜合判斷，以不能證明被告王子介犯罪為由，諭知被告無罪，已詳敘其證據取捨的理由，且不悖論理及經驗法則，核無不當，應予維持。 貳、檢察官上訴意旨及被告的辯解： 一、檢察官上訴意旨略以： 　　被告是在公共場所以「最討厭你們這些死T」的話語辱罵告 訴人，此等話語顯然是以嚴重的性別歧視、偏見，公然侮辱他人，為民主社會所難以容忍之事。原審判決竟稱「並未逾越一般人可合理忍受之範圍」，其認定事實顯然違背社會生活經驗，已然違反經驗法則，甚至擅將公然侮辱罪添加法律所無的「發生重大及明顯之損害」要件。綜上，原審判決認事用法尚嫌未洽，請將原判決撤銷，更為適當合法的判決。 二、被告的辯解： 我承認確實有檢察官所指的言論，案發當時我因為患有躁鬱症，身上沒有帶藥可吃，才會講話比較激動。 參、本院駁回檢察官上訴的理由： 一、犯罪事實應憑證據以資認定，法院如未能發現相當證據或證 據不足以證明被告犯罪時，自不能以推測或擬制的方法，以為裁判的基礎。而證據的取捨與證據證明力如何，均屬事實審法院得自由裁量、判斷的職權；如果法院就此所為的裁量及判斷，並不悖乎通常一般人日常生活經驗的定則或論理法則，且於判決內論敍其何以作此判斷的心證理由者，即不得任意指摘其為違法。 二、憲法第11條明定人民的言論自由應予保障。其目的在保障言 論的自由流通，使人民得以從自主、多元的言論市場獲得充分資訊，且透過言論表達自我的思想、態度、立場、反應等，從而表現自我特色並實現自我人格，促進真理的發現、知識的散播及公民社會的溝通思辯，並使人民在言論自由的保障下，得以有效監督政府，從而健全民主政治的發展。由於言論自由有上述實現自我、提供資訊、追求真理、溝通思辯及健全民主等重要功能，國家自應給予最大限度的保障。雖然如此，國家應給予言論自由最大限度的保障，並不意謂任何言論均應絕對保障，而不受任何限制。公然侮辱罪是以刑罰處罰表意人所為侮辱性言論，是對於評價性言論內容的事後追懲。因侮辱性言論亦涉及一人對他人的評價，仍可能具有言論市場的溝通思辯及輿論批評功能，自不應僅因表意人使用一般認屬髒話的特定用語，或其言論對他人具有冒犯性，因此一律認定侮辱性言論僅為無價值或低價值的言論，而當然、完全失去憲法言論自由的保障。法院於適用前述規定時，自應權衡侮辱性言論對名譽權的影響及其可能兼具的言論價值，尤應權衡其刑罰目的所追求之正面效益（如名譽權之保障），是否明顯大於其限制言論自由所生的損害，以避免檢察機關或法院須就無關公益的私人爭執，扮演語言警察的角色，而過度干預人民間的自由溝通及論辯。表意人對他人的評價是否構成侮辱，除須考量表意脈絡外，亦須權衡表意人的言論自由與被害人的名譽權，即仍須考量表意的脈絡情境，例如個人的生活背景、使用語言習慣、年齡、教育程度、職業、社經地位、雙方衝突事件的情狀、表意人與被害人的關係，被害人對於負面言論的容忍程度等各項因素，亦須探究實際用語之語意和社會效應。亦即，除應參照其前後語言、文句情境及其文化脈絡予以理解外，亦應考量表意人的個人條件（如年齡、性別、教育、職業、社會地位等）、被害人的處境（如被害人是否屬於結構性弱勢群體的成員等）、表意人與被害人的關係及事件情狀（如無端謾罵、涉及私人恩怨的互罵或對公共事務之評論）等因素，而為綜合評價。 三、被告在與告訴人爭吵過程中，因一時情緒失控，為發洩情緒 才口出檢察官所指的言論，難認有公然侮辱告訴人的主觀犯意，客觀上亦不致減損或貶抑告訴人的名譽： 　㈠被告於民國112年7月28日1時左右，在宜蘭縣○○鎮○○路0段000 號「萊爾富超商-頭城烏石店」內，因為要搭訕站立於收銀臺內的店員劉怡汝，於收銀臺前自包包內取出鎮暴槍，與劉怡汝、告訴人陳又歆對話，過程中手持鎮暴槍面對告訴人稱：「我會讓你失去生命」（被告所涉恐嚇罪嫌，已經檢察官另為不起訴處分），之後與告訴人對嗆，並且上前推擠告訴人，而告訴人則回嗆被告，劉怡汝則始終立於收銀臺內，並有撥打行動電話的情形，過程中亦有與被告對話，被告於離去前在店門口對著告訴人與劉怡汝稱：「我最討厭你們這些死T」等情，已經告訴人、劉怡汝於警詢及偵查中證述屬實，並有現場監視器錄影畫面翻拍照片、檢察官勘驗筆錄與不起訴處分書等件在卷可佐，且為檢察官、被告所不爭執，這部分事實可以認定。 　㈡依被告於警詢及告訴人於警詢、偵查中所述，顯見被告是因 於案發當日有意向超商店員索取聯絡方式未果，才於離開超商前對著告訴人出言「最討厭你們這些死T」等語。而「T」一詞，通俗而言為英文「tomboy」的簡稱，意指裝扮、行為、氣質較陽剛的女同性戀。一般而言，指涉他人為同性戀本身雖非負面用詞，被告卻刻意強調敘述「你們這些死T」等語，顯然是以同性戀的狀態作為負面調侃、揶揄之用甚明。雖然如此，被告供稱案發當時因為患有躁鬱症，身上沒有帶藥可吃，才會講話比較激動等情，已提出與所述相符的診斷證明書為證。由前述事情發生的脈絡及被告的年齡、性別與身心狀況，顯見被告是因有意向店員索要聯絡方式一事與告訴人發生爭執，才在雙方衝突過程中因衝動而為短暫言語攻擊，並非因為父權意識、性別刻板印象所生女性貶抑（或稱仇女、厭女）或同性戀恐懼（或稱恐同）的言詞。何況依當時客觀情形觀察，亦難認被告前述發洩情緒的言語，有致告訴人之社會人格評價有遭貶損的情形，反而在理性有教養之人看來，彰顯的是被告的教養、修為與品味不佳，情緒控管亦有待改進。是以，被告並非無端恣意對告訴人進行謾罵，他所為只是發洩情緒的言詞，無從遽以認定他主觀上有侮辱告訴人的故意，客觀上亦不致減損或貶抑告訴人的名譽，自難論以刑法第309條第1項的公然侮辱罪。 肆、結論： 　　本院審核全部卷證資料後，認檢察官所提出的證據資料，並 不足以證明被告主觀上確有公然侮辱告訴人的主觀犯意，則依照上述說明所示，既不能證明他犯罪，自應為無罪諭知。檢察官上訴時未能再積極舉證，仍依憑原審卷內現有的證據資料，就原審的證據取捨與證據證明力判斷予以指摘，已經本院論駁如前所述。原審同此見解而為無罪諭知，經核並無違誤，檢察官的上訴理由並不可採，應予以駁回。 伍、一造缺席判決： 　　被告經合法傳喚，無正當理由不到庭，依法無庸聽取他的陳 述而逕行判決。 陸、適用的法律： 刑事訴訟法第368條、第371條。 本件經檢察官張鳳清偵查起訴，於檢察官黃正綱提起上訴後，由 檢察官蔡偉逸在本審到庭實行公訴。 中　　華　　民　　國　　113 　年　　10　　月　　30　　日 刑事第八庭 審判長法　官 廖建瑜 法　官 文家倩 法　官 林孟皇 本正本證明與原本無異。 不得上訴。 書記官 邵佩均 中　　華　　民　　國　　113 　年　　10　　月　　30　　日