傷害

臺灣高等法院刑事判決 113年度上訴字第4434號 上 訴 人 臺灣基隆地方檢察署檢察官 被 告 陳昀佑 選任辯護人 兼 送達代收人 黃明展律師 張厚元律師 上列上訴人因被告傷害案件，不服臺灣基隆地方法院112年度訴 字第27號，中華民國113年6月26日第一審判決（起訴案號：臺灣 基隆地方檢察署111年度偵字第4624號、第4013號、第4330號、 第4409號、第4623號、第4944號、第5074號、第5446號、第6607 號、第6844號、第7506號、第7583號、第7918號、第8005號、第 8222號、第8226號、第8513號），提起上訴，本院判決如下： 　　主　文 原判決關於陳昀佑部分撤銷。 陳昀佑無罪。 　　理　由 一、起訴事實及所犯法條略以：洪金順與被告陳昀佑及巴奈‧比 比夫妻2人因有多起訴訟而相互心生不滿。於民國111年5月10日下午3時22分許，在基隆市○○區○○路000號前，洪金順先以「你媽的雞巴」、「幹你娘雞巴」、「狗男狗女」等語辱罵巴奈‧比比，繼而出手毆打巴奈‧比比，致巴奈‧比比受傷（洪金順被訴傷害、公然侮辱部分，業經原審為公訴不受理判決確定）。巴奈‧比比返回位於基隆市○○區○○路000○0號之住處後，將遭洪金順毆打之事告知被告陳昀佑，被告陳昀佑於同日下午3時28分許，在基隆市○○區○○路000號前與洪金順碰面，被告陳昀佑基於傷害之犯意，用手掌打洪金順左臉頰2、3下，並壓制洪金順，致洪金順受有左臉頰紅腫之傷害。檢察官因認被告陳昀佑涉犯刑法第277條第1項之傷害嫌。 二、犯罪事實應依證據認定之，無證據不得認定其犯罪事實；又 不能證明被告犯罪者，應諭知被告無罪之判決，刑事訴訟法第154條第2項、第301條第1項分別定有明文。而事實之認定，應憑證據，如未發現相當證據或證據不足以證明，自不能以推測或擬制之方法，為裁判基礎（最高法院40年台上字第86號判決意旨參照）。再認定不利於被告之事實，須依積極證據，苟積極證據不足為不利於被告事實之認定時，即應為有利於被告之認定，更不必有何有利之證據；又所謂「積極證據足以為不利被告事實之認定」係指據為訴訟上證明之全盤證據資料，在客觀上已達於通常一般之人均不致於有所懷疑，而得確信被告確曾犯罪之程度，若未達到此一程度，而有合理懷疑之存在時，即無從為有罪之認定（最高法院30年上字第816號、76年台上字第4986號判決意旨參照）。 三、檢察官認被告陳昀佑涉有上揭傷害犯嫌，無非係以被告之供 述、告訴人洪金順之指訴、告訴人傷勢照片及監視器畫面翻拍照片等，為其主要論據。訊據被告固坦承於前揭時間經巴奈‧比比告知遭告訴人毆打後，於基隆市○○區○○路000號前與告訴人碰面，並以手掌推告訴人左臉等情，且不爭執告訴人左臉頰有紅腫，然堅詞否認有何傷害犯行，辯稱：巴奈‧比比是到我位於○○路000號之店面告知我遭告訴人毆打，我先報警，向員警表示我要逮捕告訴人；我以手掌推告訴人左臉，是為了逮捕告訴人，因告訴人有抗拒，故我以肢體壓制告訴人；告訴人雖然左臉頰紅腫，但在我當日與告訴人碰面前，他已遭我太太以防狼噴霧噴臉，我以手掌推告訴人左臉，與告訴人所受傷勢沒有因果關係；我可以依據逮捕現行犯、正當防衛、緊急避難而阻卻違法等語。 四、經查：　　 　㈠就被告上開坦認部分，業據告訴人於警詢、偵訊中證述明確 （參偵4624卷第13、170頁），並與證人巴奈‧比比所為證述相符（參偵4624卷第29至31、33、34、167至174頁），而告訴人於案發當日經員警拍攝之照片中，亦可看到於告訴人左臉眼稍、眉端末稍靠近太陽穴處，有瘀青痕跡（參偵4624卷第89頁），且經原審勘驗監視器錄影畫面，其內容略以： 　⑴15：28：50至15：28：58：被告身影從鏡頭對面馬路出現往 後退，告訴人朝被告方向往前逼近，被告在此期間內有以手勢朝告訴人比畫；在15：28：58時，被告朝馬路對面的鏡頭方向看，並以手朝鏡頭方向比畫。 　⑵15：28：58至15：29：06：被告仍舊維持邊走邊後退的動作 ，並同時維持手向告訴人比畫之動作，告訴人也是維持朝被告方向走去之動作；15：29：05：被告未繼續朝後方道路退後行走，而係轉向旁邊巷口，告訴人仍舊面朝被告方向走去。 　⑶15：29：07至15：29：15：被告一方面向巷口後方後退，一 方面雙手朝告訴人方向比畫，告訴人仍朝被告前進；15：29：08：告訴人及被告都有伸出手；15：29：15：被告有稍微蹲下並抬起雙手之動作，告訴人仍步步朝前，同時被告揮出右手朝告訴人臉部揮去，此時告訴人的頭有朝右邊撇過去之動作。 　⑷15：29：16至15：29：26：告訴人左臉朝右側撇過去之後， 隨即伸出雙手要去拉被告，隨後雙方互有推拉，被告有右手揮拍之動作，隨後被告往後邊走邊退至巷口，再步出巷口朝鏡頭畫面左邊退去，告訴人同樣朝被告面前逼近。 　　此有原審勘驗筆錄可稽（參原審卷第350、351頁），足見被 告確有揮出右手往告訴人臉部揮去，告訴人頭部因而朝其右方撇去，被告並有2次以右手揮拍之動作，是此部分事實，已堪予認定。又觀諸監視器錄影畫面所示，因被告以右手揮打之部位恰位於告訴人左臉，且被告揮打有一定之力道，告訴人始會因而頭往被告施力方向即其右方撇去，自堪認上揭傷勢照片中位於告訴人眼稍眉端之瘀青傷勢，係遭被告出手揮打造成無訛。被告雖辯稱告訴人之傷勢係因遭巴奈‧比比噴防狼噴霧造成，與其以右手揮打無關云云，然防狼噴霧至多僅會造成皮膚、眼睛受刺激而紅腫，不可能進而造成皮下微血管破裂生瘀青之傷勢，是被告此部分所辯，洵屬無據，本院難以憑採。 　㈡對於現在不法之侵害，而出於防衛自己或他人權利之行為， 不罰；因避免自己或他人生命、身體、自由、財產之緊急危難而出於不得已之行為，不罰，刑法第23條前段、第24條第1項前段各定有明文，此分係關於作為阻卻違法事由之正當防衛及緊急避難規定。而正當防衛必須對於現在不法之侵害始得為之，侵害業已過去，即無正當防衛可言。又緊急避難之要件在客觀上須存有緊急之危難情狀，亦即對於行為人或他人生命、身體、自由、財產法益有緊急性的危難存在。依證人巴奈‧比比之證述及被告之供述，可知係因巴奈‧比比遭告訴人毆打後，返家告知被告，被告再外出尋找告訴人，則於被告在基隆市○○區○○路000號前與告訴人碰面時，告訴人傷害巴奈‧比比之行為早已結束，客觀上已無現在不法侵害存在，則被告向告訴人左臉揮打，自與正當防衛及緊急避難之要件未合，無從據此主張阻卻違法。 　㈢現行犯，不問何人得逕行逮捕之。犯罪在實施中或實施後即 時發覺者，為現行犯。有左列情形之一者，以現行犯論：一、被追呼為犯罪人者。二、因持有兇器、贓物或其他物件、或於身體、衣服等處露有犯罪痕跡，顯可疑為犯罪人者，刑事訴訟法第88條有明文規定。又案件在偵查中如發覺其他犯罪之人，固得依法傳拘，但遇有刑事訴訟法第88條所定情形，則不問何人均得逕行逮捕之，不以有偵查權人未曾發覺之犯罪為限，因該條規定旨在防止犯人逃亡湮滅罪證，並未設有此項限制（司法院釋字第90號解釋文參照）。依被告之供述，可知其係在○○路000號之店面內，經巴奈‧比比告知於○○路000號便利商店前遭告訴人毆打，被告即追出尋找告訴人，而於○○路000號前與告訴人碰面，此處係位於其店面之斜對面（參本院卷第112頁），此核與原審勘驗筆錄所示，告訴人於案發當日下午與巴奈‧比比發生拉扯，且以手揮打、毆擊巴奈‧比比，之後告訴人走至馬路對面，巴奈‧比比則回到店面，被告旋出現於騎樓，先操作手機，繼而快速穿越馬路往告訴人方向走去等情相合（參原審卷第349、350頁），顯然被告係經巴奈‧比比告知遭告訴人毆打乙事後，隨即追出尋找告訴人，並立刻在馬路對面尋獲告訴人，此時告訴人就在犯罪地點附近，應可認告訴人在對巴奈‧比比實施犯罪後未久，即於犯罪現場周遭被發覺，屬現行犯無訛。又依被告所提出之對話紀錄擷圖，其確有尋求員警之協助（參本院卷第93、95頁），且依原審勘驗巴奈‧比比以手機錄影之影像，其內容略以： 　⑴畫面一開始，告訴人與被告在基隆市○○區○○路000號前對峙， 於錄影時間00：00：01時，有聽到女生聲音說：「太可惡了！」，被告用手比告訴人，並稱：「現行犯任何人都可以逮捕」。 　⑵錄影時間00：00：03至00：00：06：被告說：「現行犯，現 行犯人人得逕行逮捕」，同時抬起右手指著告訴人，講完之後告訴人朝前逼近被告，被告就一邊往後退；00：00：09：被告一邊後退一邊抬起雙手朝自己方向揮，對告訴人稱「來啊」，告訴人一直朝被告前進；00：00：10：被告伸出右手去勾住告訴人後頸部，告訴人頭低下來，被告同時伸出左手去拉告訴人右手臂，2人拉扯，此時剛好有1輛警車經過畫面，擋住2人之鏡頭；00：00：11：警車經過後，告訴人及被告2人已分開，被告右手握拳；00：00：11至00：00：29：未照到告訴人及被告，只有車輛行進，中間聽到巴奈‧比比一直說：「他打我」、「救命」；00：00：29：拍到告訴人及被告2人在鐵皮屋前對峙，被告稍微屈膝雙手抬起；00：00：31：警察走過去；00：00：38：被告說：「現行犯任何人得逕行逮捕之」；00：00：42：警察蹲下來，告訴人已經仰躺在路面上，被告身體被警察擋住，被告把告訴人壓制在地，警察拉開被告；00：00：47：告訴人從地上坐起，警察隔在2人之間；00：00：49：被告對告訴人說：「我在逮捕你」；00：00：56：被告說：「現行犯，任何人得逕行逮捕」；00：01：06：被告說：「我依法可以逮捕你」；00：01：15：被告說：「我現在......」「依刑事訴訟法」，警察稱：「好了！好了！我們來處理就好了」。 　　有原審勘驗筆錄可參（參原審卷第320、321頁）。是依上開 勘驗內容及前述勘驗監視器錄影畫面所示，被告一再主張欲逮捕身為現行犯之告訴人，且被告亦非不斷對告訴人施加攻擊，仍有向後退卻，之後再欲以手鉤住告訴人頸部，進而發生拉扯，被告復於事前通報員警到場處理，足徵被告係出於逮捕告訴人之目的，方有前述肢體動作甚明。被告既係進行現行犯之逮捕，且未逾越必要之手段、程度，雖造成告訴人受有前揭傷勢，仍應認屬依法令之行為而阻卻其行為之違法，無從以傷害罪相繩。 　㈣綜上，被告雖朝告訴人臉部揮打，致告訴人左臉眼稍、眉端 末稍靠近太陽穴處之瘀青傷勢，然告訴人既為傷害巴奈‧比比之現行犯，被告係為逮捕屬現行犯之告訴人，始伸手揮打告訴人臉部，進而欲壓制告訴人，屬逮捕現行犯之依法令行為，應得阻卻其傷害行為之違法性，本院自為被告無罪之諭知。 五、撤銷原判決之理由： 　　原審經審理後，認被告應為無罪之諭知，結論固與本院相同 ，惟被告向告訴人臉部揮打之動作，確有造成告訴人受有前揭傷勢，原判決僅執告訴人證述上之枝節出入，未能綜觀勘驗監視器錄影畫面所得結果，逕謂被告並無傷害告訴人之行為，自屬未當。又揆諸上揭說明，現行犯之逮捕本不限於犯罪行為人有逃亡或湮滅罪證之危險，且不及等待具偵查權限者介入時，始得適用刑事訴訟法第88條規定以逮捕現行犯。原判決自行不當限縮逮捕現行犯之成立要件，再錯誤認定被告之舉措非屬逮捕現行犯，而不得阻卻違法，亦有違誤，其無罪理由之構成顯非適法。檢察官提起上訴，認被告應成立傷害罪，並無理由。然因原判決既有前揭違誤，即屬無可維持，本院應予撤銷，並重為被告無罪之諭知。 六、依刑事訴訟法第369條第1項前段、第364條、第301條第1項 前段，作成本判決。 七、本案經檢察官林明志提起公訴，檢察官陳虹如提起上訴，檢 察官詹常輝於本院實行公訴。 中　　華　　民　　國　　113 　年　　12　　月　　11　　日 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刑事第十八庭　審判長法　官　侯廷昌 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法　官　黃紹紘 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法　官　陳柏宇 以上正本證明與原本無異。 不得上訴。 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書記官 賴尚君 中　　華　　民　　國　　113 　年　　12　　月　　11　　日