妨害性自主

臺灣高等法院刑事判決 113年度侵上更一字第13號 上 訴 人 即 被 告 林世寶 選任辯護人 林永祥律師 上列上訴人因妨害性自主案件，不服臺灣桃園地方法院111年度 侵訴字第20號，中華民國111年10月26日第一審判決（起訴案號 ：臺灣桃園地方檢察署110年度偵字第11875號），提起上訴，經 判決後，由最高法院發回更審，本院判決如下： 　　主　文 原判決撤銷。 林世寶無罪。 　　理　由 一、公訴意旨略以：被告林世寶因從事桃園市○○區A社區（地址 及社區名詳卷）外牆磁磚修補工程，於民國110年2月5日上午10時27分許，在A社區內AE000-A110046（000年0月生，姓名年籍詳卷，下稱A女）住處（地址詳卷）所在建物（下稱A棟）電梯內，偶遇A女並與其同行前往A棟頂樓。A女於A棟頂樓登高觀覽風景之際，被告以擔心A女失衡跌落為由，趨前貼抱A女，復即基於猥褻幼女之犯意，先後以間隔內褲及伸手入內褲之方式，觸摸A女臀部及陰部，A女察覺有異，即出言制止並揮手掙扎，被告即層升為加重強制猥褻之犯意，騰單手抓握A女手腕，無視A女抗拒之意，強行續逞其觸摸A女陰部之舉，A女再央稱其欲離去，被告始行罷手。因認被告涉犯刑法第224條之1、第222條第1項第2款之對未滿14歲女子犯強制猥褻罪嫌等語。 二、按犯罪事實應依證據認定之，無證據不得認定犯罪事實；不 能證明被告犯罪者，應諭知無罪之判決，刑事訴訟法第154條第2項、第301 條第1項分別定有明文。又事實之認定，應憑證據，如未能發現相當證據，或證據不足以證明，自不能以推測或擬制之方法，為裁判基礎；且認定犯罪事實所憑之證據，雖不以直接證據為限，間接證據亦包括在內，然而無論直接證據或間接證據，其為訴訟上之證明，須於通常一般之人均不致有所懷疑，而得確信其為真實之程度者，始得據為有罪之認定，倘其證明尚未達到此一程度，而有合理之懷疑存在而無從使事實審法院得有罪之確信時，即應由法院為諭知被告無罪之判決。又刑事訴訟法第161條已於91年2月8日修正公布，修正後同條第1項規定：檢察官就被告犯罪事實，應負舉證責任，並指出證明之方法。因此，檢察官對於起訴之犯罪事實，應負提出證據及說服之實質舉證責任。倘其所提出之證據，不足為被告有罪之積極證明，或其闡明之證明方法，無從說服法官以形成被告有罪之心證，基於無罪推定之原則，自應為被告無罪判決之諭知。 三、公訴意旨認被告涉犯上開罪嫌，無非以被告之供述、證人即 被害人A女之指訴、證人即時任A社區保全人員游○○之證述、A棟電梯內監視錄影畫面翻拍照片、內政部警政署刑事警察局110年12月23日刑鑑字第1100500904號鑑定書等為其論據。訊之被告雖不否認於有於上開時、地至A社區進行外牆磁磚修補工程，且與A女搭乘電梯同行前往該社區A棟頂樓之情，惟否認有何加重強制猥褻之犯行，辯稱：因為A女跑上去平台上面，那裡的女兒牆很低，到膝蓋而已，我怕她掉下去就過去把她拉下來，我沒有摸她等語。 四、經查：　　 　㈠被告因從事A社區外牆磁磚修補工程，於前揭時間，與該社區 A棟住戶A女一同搭乘電梯前往該棟頂樓等情，為被告供述在卷（偵卷第10至15、119至120頁、原審卷第36至37頁、本院卷第95至96、168頁），核與A女此部分證述情節大致相符（偵卷第65至66頁、原審卷第90至91頁），且有A棟電梯內監視器錄影畫面翻拍照片（被告與A女搭乘電梯上樓【編號11至13】、自16樓搭乘電梯下樓之畫面【編號2至4】），以及原審111年4月20日就上開2人搭乘電梯下樓之監視錄影畫面檔案所為勘驗筆錄在卷可佐（偵卷不公開卷第26至27、21至22頁、原審卷第63至64頁），此部分事實先予認定。 　㈡關於案發經過，A女歷次證述如下： 　⒈警詢中指訴：當時我在1樓等電梯要上去11樓，在電梯口遇到 被告，他叫我等他一下，說要一起坐電梯，因為我剛跟朋友在中庭遊戲結束，很疲累，一進電梯就靠在玻璃上稍微瞇上眼睛休息一下，聽到叮咚聲音，電梯門再打開時已經停在16樓；他說要帶我去16樓看風景，我靠著16樓圍牆往下看其他小朋友玩遊戲，被告就趁我不注意時亂摸我，摸我下體、屁股、大腿，把我裙子掀起來，手直接伸到內褲裡面，我說你不要再這樣對我，我感覺到他很奇怪也發出很奇怪的聲音，是解開皮帶的聲音，然後他就把褲子脫下來，把他的下體露出來，叫我轉過來，我就轉過來踢了他一腳，趕快跑到電梯內按1樓，那時電梯門已經關起來有夾到一下他的手，我坐到1樓找了跟我一起玩的小朋友蘇○○（姓名詳卷）的家長求救，但他家長不相信我，我後來看到被告從逃生樓梯走下來，我就趕快躲在那個蘇○○家長的身後，被告走過來問有沒有看到我，蘇○○的家長說沒看到，被告就離開，我就繼續跟蘇○○玩，後來被被告發現，被告又走過來問蘇○○的家長是不是在說謊，我就替蘇○○家長回答說我們沒有說謊，是你沒找到而已等語（偵卷第28至29頁），嗣經警質疑其所述被告是走逃生梯下樓一事與其2人一起自16樓搭乘電梯下樓之監視錄影畫面不符時，A女則稱：我想不起來了等語，惟其後仍稱被告是走逃生樓梯離開等語（偵卷第31、33頁）。 　⒉於偵訊中證稱：案發當天是我先進電梯的，我要從1樓搭到11 樓回家，光頭男生（即被告）也是從1樓搭電梯的，他進電梯時還有叫我等等他，他也要進來，進電梯後我有點累，就靠在電梯裡的鏡子旁休息，等我注意到時，電梯已經到了16樓，我就趕緊用我家的磁扣逼11樓想回家，這時被告已經站在電梯外，他按住電梯不讓電梯門關，然後對我說要我出來，我只好出來，他說要帶我去頂樓，所以出電梯後，我們又爬了一些樓梯、開了一扇門進頂樓，他說要讓我看風景，但我的高度看不到，所以我站到像石頭ㄧ樣的地方去看，這時被告怕我跌下去就伸手抱我，接著他就用一隻手伸到我的內褲外，從我的屁股摸到我的上廁所的地方，然後又伸進我內褲裡開始亂摸我上廁所的地方，這時我感覺不對勁，我說我要走了，被告就把他的手收走，然後在頂樓一個鐵製的洗手的地方洗手；後來他又說要跟我一起走，我只能跟他搭電梯一起下樓，電梯打開是1樓，我就趕快往外跑，找了一個我認識的小朋友家長，跟他說讓我躲一下，我就躲在那位家長後面，沒想到被告還問那個家長有沒有看到我，我才知道他偷偷記住我的名字了。上廁所的地方是指尿尿的地方，老師說那叫做私密部位，是別人不能碰的地方，我有跟他說不要碰我，也有揮手掙扎，但被告一隻手摸我一隻手就抓住我手腕，雖然沒有抓的很用力，但我掙扎不開，我感覺不舒服，他當作他不知道，但我有掙扎，也有跟他說不要碰我等語（偵卷第65至67頁）。 　⒊於原審審理時則證以：當天那個阿伯（即被告）要去16樓， 而我剛好要回家，我就按11樓，然後就靠著玻璃眼睛閉起來休息一下，然後被告就把11樓按掉，我不知道就到16樓了，被告就說要帶我去看風景，所以我就走出電梯，我有看到我們家樓下，頂樓的圍牆蠻高的，我有墊著東西看，我在看風景的時候，被告就把他用的梯子放旁邊，走過來我後面亂摸我，當時我背對著他，我是穿裙子，他就從前面摸到後面去，前面就是上廁所的地方，後面就是屁股的地方，他的手在裙子裡面，伸進內褲裡面摸，因為他從後面過來摸我，我被嚇到，他碰到我的時候，我楞了一下，因為我反應比較慢，他摸到最後面的時候，我就跟他說我要下去了，他手就有伸回去，（你有用手擋他或用腳踢他？）沒有。（你之前曾經在警察問你的時候，你有聽到阿伯有解開皮帶的聲音？）有，（你說他還有把下體，就是阿伯尿尿的地方露出來，有這樣的事情嗎？）有，（你在警察局的時候曾經說，阿伯是從逃生梯走下來的嗎？）他搭電梯，他不是走逃生梯，（你在檢察官那邊有說這個阿伯有抓住妳的手，是有這樣的事情嗎？）是，（這是哪時候發生的事情？）我忘記了，（他在摸你屁股的時候有沒有抓住你的手？）我不記得等語（原審卷第90至99頁）。 　⒋於本院前審審理中證稱：被告先摸我陰部，再摸我臀部，（ 經社工以指認室內娃娃與A女確認），被告有碰到外陰部及內陰部，我非常確定他有碰觸到內陰部；被告全部都有摸到，摸到我的內陰部、外陰部、陰蒂、陰道，手還有伸到我的陰道裡面並且有挖挖挖的動作，挖很多下等語（本院侵上訴298卷第251至254、277至278頁） 　⒌互核A女上開證述，其對於被告之行為描述，從警詢時稱「摸 我下體、屁股、大腿，把我裙子掀起來，手直接伸到內褲裡面，…被告解開皮帶…把褲子脫下來，把他的下體露出來」；偵訊時則稱「被告一隻手摸我一隻手就抓住我手腕…他就用一隻手伸到我的內褲外，從我的屁股摸到我的上廁所的地方，然後又伸進我內褲裡開始亂摸我上廁所、尿尿的地方」，新增被告以一隻手抓住其手腕之行為，但未提及被告解開皮帶、露出自己下體之行為；於原審審理中又稱「他就從前面摸到後面去，前面就是上廁所的地方，後面就是屁股的地方，他的手在裙子裡面，伸進內褲裡面摸」，經提示始稱被告有解開皮帶、露出自己下體；再於本院前審中指稱「被告全部都有摸到，摸到我的內陰部、外陰部、陰蒂、陰道，手還有伸到我的陰道裡面並且有挖挖挖的動作，挖很多下」，所指訴被告之行為包括有無以另一隻手抓住其手腕以限制其反抗、離開、手有無伸入其陰道內等節，逐次嚴重，甚至於距離案發時間將近2年4月之後的本院前審中表達「我非常確定...手還有伸到我的陰道裡面並且有挖挖挖的動作，挖很多下」，其記憶竟隨時間經過而越加肯定，似與常情有違；復對於其就被告行為之反應，究竟有無以腳踢被告一情，所述亦有別；另A女對於被告案發後離開之方式，於警詢時指稱被告是走逃生樓梯下樓，縱於警提示電梯錄影畫面之後，仍又稱被告是走逃生樓梯下樓，其後於偵訊、原審審理時方稱被告是與其一起搭乘電梯下樓。是A女前後就遭被告性侵害之重要情節，所述已有重大之歧異。 　㈢經核A社區A棟電梯內監視錄影畫面截圖，包括有A女於9時2分 許獨自1人搭乘電梯、被告與A女於10時27分許一同搭乘電梯前往頂樓、被告與A女於10時35分許一同搭乘電梯自頂樓一起下樓、A女於11時51分搭乘電梯返回11樓住處、被告拿著裝有便當的塑膠袋於12時3分許搭乘電梯至A女所住11樓，有各該截圖畫面在卷（偵卷不公開卷第21至27頁），然於本案起訴後移送法院時，經原審勘驗全部檔案畫面，唯獨缺漏被告與A女搭乘電梯上樓之檔案，有原審111年4月20日勘驗筆錄可參（原審卷第62至66頁）。而觀之前開截圖、勘驗筆錄： 　⒈依編號11至13截圖所示（偵卷不公開卷第26頁），係被告先 進入電梯內，A女隨後進入，此已與A女上開警詢、偵訊所稱是其先進入電梯，被告要求其等一下，被告表示要一起搭電梯之情，不盡相符。 　⒉依編號2至4截圖所示（偵卷不公開卷第21至22頁）及原審勘 驗筆錄，A女係與被告一同自16樓搭乘電梯下樓，過程中經過11樓時，A女還按住電梯按鈕並朝電梯外某處指去而讓被告知悉，此不僅與A女在案發後翌（6）日經警製做筆錄時數度稱被告是走逃生樓梯下樓一情不同，亦未見A女所稱其慌亂逃離之情。而A女於原審審理中就此則稱：在發生本案被被告摸的事件之後，並沒有再跟被告說她家在哪裡等語（原審卷第96頁），顯亦與上開勘驗筆錄所示迥異。 　㈣游○○於原審審理中雖證稱：案發當日晚上，A女有跟我說當天 她與社區內工人發生的事情，我們認為這件事情很嚴重，請她回去趕快跟媽媽說，請媽媽報警；她在講話時情緒沒有很激動，表情、語氣跟平常沒什麼差別，所以我們一開始以為她是在開玩笑，但她說是真的等詞（原審卷第86至87頁），但就A棟頂樓之環境則稱：該處也是我們巡邏範圍，應該沒有鐵製洗手的地方等語（原審卷第88至89頁），此亦經本院函請該處轄區分局前往拍照，並確認案發時之頂樓環境無訛，有桃園市政府警察局蘆竹分局113年12月16日蘆警分刑字第1130045515號函所檢附頂樓環境全景照片及查訪表在卷可稽（本院卷第143至149頁）。則A女前稱被告於行為後，在頂樓一個鐵製的洗手的地方洗手一情，即與現場環境不符。 　㈤又A女所稱其在案發後、搭乘電梯下樓後，在社區向蘇○○之家 長（後與A女確認為蘇○○之阿嬤李○○，偵卷第84頁）求救一事，經警訪查，李○○則稱因為A女經常與其孫子、孫女一起玩，所以認識她，但已經不記得110年2月5日發生什麼事情等語（偵卷第87至88頁），是亦無從以其陳述佐證A女之指訴。 　㈥按認定不利於被告之事實，須依積極證據，苟積極證據不足 為不利於被告事實之認定時，即應為有利於被告之認定，更不必有何有利之證據。尤不得以被告之辯解不成立，即為不利於被告事實之認定。又測謊鑑定技術所依憑判斷之人體生理反應，本受諸多外在因素干擾影響，生理反應之變化與有無說謊之間，尚不能認有絕對之因果關係。測謊鑑定結果，至多僅得作為偵查機關偵查方向或法院裁判時判斷證據價值之佐證，法院仍應調查其他證據，以察是否與事實相符，尚不得以測謊結果作為法院判斷之唯一依據。本件檢察官偵查中，雖徵得被告同意，囑託內政部警政署刑事警察局對被告實施測謊鑑定，分析測試結果，被告對於「你有沒有用手伸進内褲撫摸小孩（A女)私密部位（陰部或臀部）」、「在頂樓你有沒有用手伸進内褲撫摸小孩（A女)私密部位（陰部或臀部」等問題，呈不實反應，有該局110年12月23日刑鑑字第1100500904號鑑定書暨測謊鑑定說明書在卷（偵卷第137至148頁）。惟A女歷次陳述就遭被告為性侵害之重要情節，或前後有重大之歧異，或隨時間之久遠竟然指訴情節愈趨嚴重而與常情有違，又或與卷內證據資料不符，且無其他補強證據足以確認A女指訴屬實，是自難僅憑測謊結果，遽認被告有公訴意旨所指之對未滿14歲女子為強制猥褻之犯行。 　㈦至被告並不否認於案發當日中午時分，曾經拿便當到11樓A女 住處給A女吃一情（本院卷第95頁），核與A女此部分證述，及上開監視錄影畫面截圖與勘驗筆錄相符。被告對於A女而言應非屬熟識之人，其此等行為自有使一般人包括A女母親生有疑慮，亦為A女母親陳述在卷（本院侵上訴298卷第131、251頁），然A女指訴被告於此之前，在社區頂樓對其為猥褻、甚至手指插入陰道之性交行為，既然無法確認屬實，實亦無從僅憑被告案發後贈與便當之行為，為不利於其之認定，亦併予說明。 五、綜上各節相互以參，本件依檢察官所舉證據，尚未達於通常 一般人均不致有所懷疑，而得確信被告有罪之程度，自不足以證明被告有前揭犯行。原審疏未詳查即遽予對被告論罪科刑，容有未恰。被告上訴意旨否認犯罪，並據此指摘原判決不當，為有理由，自應由本院將原判決予以撤銷，改諭知被告無罪之判決，以昭審慎。 據上論斷，應依刑事訴訟法第369條第1項前段、第364條、第301 條第1項前段，判決如主文。　　　 本案經臺灣桃園地方檢察署檢察官林郁芬提起公訴，臺灣高等檢 察署檢察官蔡顯鑫到庭執行職務。 中　　華　　民　　國　　114 　年　　2 　　月　　11　　日 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刑事第二庭　　審判長法　官　遲中慧 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法　官　顧正德 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法　官　黎惠萍 以上正本證明與原本無異。 檢察官如不服本判決，應於收受送達後20日內向本院提出上訴書 狀，其未敘述上訴之理由者並得於提起上訴後20日內向本院補提 理由書（均須按他造當事人之人數附繕本）「切勿逕送上級法院 」。 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書記官　楊筑鈞 中　　華　　民　　國　　114 　年　　2 　　月　　11　　日