確認婚姻關係存在

臺灣高等法院民事判決 112年度家上字第3號 上 訴 人 A01 訴訟代理人 黃祿芳律師 複 代理 人 周家瀅律師 被 上訴 人 A02 訴訟代理人 尹 良律師 陳建豪律師 上列當事人間請求確認婚姻關係存在事件，上訴人對於中華民國 111年9月2日臺灣臺北地方法院第一審判決（110年度婚字第72號 ）提起上訴，本院於113年10月23日言詞辯論終結，判決如下： 　　主　　　文 原判決廢棄。 確認兩造間婚姻關係存在。 第一、二審訴訟費用均由被上訴人負擔。 　　事實及理由 一、上訴人主張：兩造於民國78年3月29日結婚，婚後同住於伊 父所有之門牌號碼臺北市○○區○○路0段00號房屋（下稱指南路住所）。伊於94年間至大陸地區經商，因恐觸犯我國商標法遭訴，被上訴人要求辦理假離婚。伊於96年7月24日自中國返台，於同年月25日與被上訴人至戶政事務所，簽訂被上訴人所提事前已載有尚華法律代書事務所（下稱尚華事務所）員工甲○○及乙○○（下合稱甲○○2人）簽章、日期為96年7月23日之離婚協議書（下稱系爭協議書），並為離婚登記，甲○○2人未親自見聞兩造離婚真意。兩造通謀虛偽為離婚之意思表示並辦理離婚登記後，仍以配偶身分共同生活、出遊，被上訴人仍與伊父母、兄嫂、弟弟同住於指南路住所，被上訴人名下臺北市○○路0段00巷00號、00號、00號、00號、00號房地（下各以門牌號碼稱之，合稱○○路房地）中之00、00、00號房地均由伊出租管理，伊名下新北市○○區○○路00巷0號5樓房地（下稱○○路房地）則借名登記予被上訴人而仍由伊出租管理並收取租金，被上訴人復於104年2月間以孝媳身分出席伊母親之告別式。兩造離婚因不具形式與實質要件而無效，求為確認兩造婚姻關係存在之判決（原審為上訴人敗訴之判決，上訴人不服，提起上訴）。上訴聲明：㈠原判決廢棄；㈡確認兩造間婚姻關係存在。 二、被上訴人則以：兩造婚姻關係存續期間，上訴人與其他女子 不當交往，染上○○，對伊漠不關心、言語嘲諷，兩造已無婚姻之實，決意離婚，並於93、94年間先行分配夫妻剩餘財產，由伊取得○○路房地並於93年12月27日至94年9月21日間給付上訴人合計新臺幣787萬元。兩造於95年間達成離婚協議後，上訴人於96年7月25日與伊同至尚華事務所，由甲○○2人親見親聞兩造離婚真意後簽訂系爭協議書。伊於98年間實際支付買賣價金1,100萬元向上訴人買受○○路房地，非借名登記。為提供子女正常且經濟無虞之成長環境，伊於離婚後仍與上訴人及子女出遊，至美國經營事業時將○○路及00、00、00號房地交由上訴人管理等，與社會常情相符。伊基於人倫義理及孝道，於離婚後與上訴人父母同住並參加上訴人之母告別式，無從執此謂兩造無離婚真意。上訴人於逾13年後始爭執離婚效力，與經驗法則不符等語，資以抗辯。答辯聲明：上訴駁回。 三、本院之判斷： 　㈠按確認法律關係之訴，非原告有即受確認判決之法律上利益 者，不得提起之，民事訴訟法第247條第1項前段定有明文，依家事事件法第51條規定，此於家事訴訟事件亦有準用。所謂即受確認判決之法律上利益，係指法律關係之存否不明確，原告主觀上認其在法律上之地位有不安之狀態存在，且此種不安之狀態，能以確認判決將之除去者而言。查，兩造於78年3月29日結婚，同年6月14日登記，嗣於96年7月25日簽訂系爭協議書，同日一同至戶政機關為離婚登記等情，有戶籍謄本、系爭協議書、離婚登記申請書在卷可稽（原審卷一第17、19、61、63、475頁），且為兩造所不爭（本院卷一第310頁），堪信真實。上訴人主張兩願離婚之證人未見聞兩造有無離婚真意，且兩造係通謀虛偽為離婚之意思表示，婚姻關係仍然存在等語，為被上訴人所否認，則上訴人主觀上認其身分關係之私法上地位非屬明確，此種不安之狀態得以確認判決除去，應認上訴人有即受確認判決之法律上利益而得提起本件確認之訴。 　㈡次查，系爭協議書上載證人為甲○○2人，記載日期為96年7月2 3日等情，有該協議書可憑（原審卷一第19頁），其上簽名非複印製作，亦有本院勘驗筆錄為證。又證人乙○○明確證稱該協議書上「乙○○」之簽名為其親筆所簽（原審卷二第108頁）；且上訴人私下詢問乙○○「我想請問一下，這個是你嗎？（出示離婚協議書）」，乙○○於尚未知悉兩造涉訟，亦不知雙方爭議情形之情況下，見該協議書即逕表示「對」，嗣後於雙方交談過程中，復未曾否認該簽名為其所簽（見原審卷二第24頁譯文），足認該簽名真正。至甲○○於系爭協議書上之簽名，經核對與其於臺灣桃園地方法院92年度親字第19號事件、臺灣新北地方檢察署105年度偵字第26112號案件留存之簽名筆跡之結構佈局、態勢神韻均相符，在筆劃特徵上，「○」字之起筆、連筆書寫方式相同，「○」字之起筆、收筆書寫方式相似，及「甲○○」三字之筆力、筆速等筆劃細部特徵亦相似，可認書寫習慣相類，有本院勘驗筆錄可參（本院卷二第355至356頁），堪認系爭協議書上甲○○之簽名係其本人所為。綜上，系爭協議書上甲○○2人之簽名均為真正，上訴人主張其2人簽名係偽造云云，尚屬無據，其聲請鑑定乙○○筆跡真偽，亦無必要。 　㈢再按兩願離婚，應以書面為之，有2人以上證人之簽名並應向 戶政機關為離婚之登記，民法第1050條定有明文。故離婚為法定要式行為，所謂2人以上證人之簽名，固不限於作成離婚證書時為之，亦不限於協議離婚時在場之人，始得為證人，惟究須親見或親聞雙方當事人確有離婚真意之人，始得為證人（最高法院111年度台上字第1750號、109年度台上字第199號判決要旨參照）。次按民法第1050條所謂2人以上證人有無親見或親聞離婚真意之事實，應由主張離婚具備法定要式行為之人負舉證之責。負舉證責任之當事人，須證明至使法院就該待證事實獲得確實之心證，始盡其證明責任。倘不負舉證責任之他造當事人，就同一待證事實已證明間接事實，而該間接事實依經驗法則為判斷，與待證事實之不存在可認有因果關係，足以動搖法院原已形成之心證者，將因該他造當事人所提出之反證，使待證事實回復至真偽不明之狀態。此際，自仍應由主張該事實存在之一造當事人舉證證明之，始得謂已始盡其證明責任（最高法院113年度台上字第155號判決意旨可資參照）。又按法院認定當事人所爭執之事實，應依證據，此證據雖不以直接證據為限，惟以間接證據推論待證事實者，需與待證事實具關連，其推論不得違背經驗法則、論理法則。查，系爭協議書之證人為甲○○2人，已如前述，上訴人否認該2人親見親聞兩造離婚真意，依上說明，應由主張兩造離婚有效之被上訴人就該待證事實負舉證之責。 　⒈關於甲○○2人曾否親見親聞兩造離婚真意，證人乙○○證稱其對 系爭協議書已無印象，對簽署過程不復記憶，亦不記得有無確認兩造離婚真意，一般而言在離婚協議上簽名前提示確認雙方欲離婚等語（原審卷二第108至111頁），依其證述，無法得知其是否確有親見或親聞兩造離婚真意。至甲○○經原審及本院通知，均未到庭，其未居住在戶籍地址，現住居所不明，復查無現今任職地點、聯絡電話等資料，無法通知到庭為證，有其戶籍資料、本院送達證書、公務電話紀錄表、健保投保資料、勞保局電子閘門資料、在監在押全國紀錄表、前案紀錄表可參（見本院卷一第323、325頁、卷二第123、125、137頁、卷三第87頁、個資卷）。被上訴人顯無法提出甲○○2人親見親聞兩造離婚真意之直接證據。 　⒉次查，被上訴人陳稱系爭協議書由臺北市中華路上之法律事 務所提供（原審卷一第413頁），證人乙○○則稱其當時任職尚華事務所（原審卷二第108頁），該協議書上載日期為96年7月23日，已如前述，依常情，該日期即為填寫製作該協議書之日期，被上訴人並稱其曾於該日至律師事務所洽詢離婚事宜（見原審卷一第80、91頁），可認尚華事務所之員工甲○○2人係於96年7月23日在系爭協議書上簽名用印。惟觀上訴人之入出境紀錄，其於同年月24日始返抵臺灣（原審卷一第463頁、卷二第265頁），且兩造不爭執上訴人係於96年7月25日在系爭協議書上簽名，已如前述，是兩造顯非於96年7月23日會晤甲○○2人並表達離婚之意。再者，系爭協議書上除上訴人之簽名係以藍色原子筆書寫外，其餘包含被上訴人、甲○○2人之簽名、身分證字號、地址、兩造子女親權行使負擔方式之約定等文字，皆係以黑色原子筆書寫，經本院勘驗在卷（本院卷一第309頁）。被上訴人於臺灣臺北地方檢察署111年度偵字第7862號一案偵查時，經檢察事務官詢以「你在簽離婚協議書時，證人是否都已用印完畢？」，復稱「是」（見本院卷二第97頁），即承認簽署系爭協議書時，甲○○2人已用印完畢。綜觀上情，甲○○2人於96年7月23日在系爭協議書上簽名用印後交付被上訴人，其2人簽署該協議書之時間顯與上訴人不同，則上訴人主張其於系爭協議書上簽名時，甲○○2人未在場見聞兩造離婚真意乙節，自非全無可能。 　⒊再觀上訴人所提法院裁判，尚華事務所及甲○○承辦之離婚協 議，經臺灣臺北地方法院103年度簡字第1515號、103年度簡上字第147號刑事判決認定該所員工○○○未實際見證當事人兩願離婚真意（原審卷二第231至238、279至321頁），另有其他案件認定甲○○擔任離婚證人而未在場見證當事人離婚真意，有臺灣桃園地方法院95年度桃簡字第858號刑事判決、92年度親字第19號（下稱19號事件）民事判決、臺灣基隆地方法院92年度婚字第245號民事判決可參（原審卷二第329至335、349至359頁），甲○○並於19號事件證稱其專門當離婚證人，為求方便，會在公司留存幾份已簽署完成之空白協議書等語（本院卷二第349頁），則尚華事務所員工甲○○2人有無親自見聞兩造離婚真意，自屬真偽不明，應由被上訴人負舉證之責。被上訴人雖提出本院100年度家上字第362號判決認定甲○○實際見證該案當事人離婚真意（原審卷二第250-16至250-18頁），惟此乃甲○○於不同時間地點之行為，不足證明其於本件兩造為離婚登記前，確有見聞兩造離婚真意。 　⒋綜上，上訴人所舉系爭協議書簽立日期、簽署方式、甲○○及 尚華事務所先前涉訟情形等間接事實，衡諸一般論理經驗，顯可認其主張甲○○2人未見聞兩造離婚真意之待證事實回復至真偽不明之狀態，依上說明，應由被上訴人舉證證明兩造之離婚具備法定要式，即甲○○2人具證人適格。惟被上訴人無法提出甲○○2人確有見聞兩造離婚真意之直接證據，其所舉間接證據亦無法推論上情，自無從認兩造之兩願離婚有效。又本件尚無年代久遠人事皆非之情形，審酌甲○○2人為被上訴人於96年7月23日親自接洽尚華事務所而得之證人，則被上訴人舉證較易、距離證據較近，衡酌誠信原則，上開舉證責任分配並非顯失公平，被上訴人主張本件應依民事訴訟法第277條規定減輕其舉證責任云云，尚無可採。 　㈣末按兩願離婚係要式行為，倘離婚未依民法第1050條所定之 法定方式為之，依同法第73條規定，自屬無效。本件兩造於96年7月25日所為協議離婚，因無法證明甲○○2人親見或親聞兩造確有離婚真意而具證人適格，欠缺法定要式，難認有效。上訴人此部分主張既屬有據，其另主張兩造通謀虛偽為離婚意思表示乙節，即毋庸再予審究。從而，上訴人主張兩造離婚無效，求為確認兩造婚姻關係存在，自屬有據。 四、綜上所述，上訴人求為確認兩造間婚姻關係存在，為有理由 ，應予准許。從而原審為上訴人敗訴之判決，尚有未洽，上訴論旨指摘原判決不當，求予廢棄改判，為有理由，爰由本院廢棄改判如主文第2項所示。 五、本件事證已臻明確，兩造其餘攻擊防禦方法及所用之證據， 經本院斟酌後，認均不足影響本判決結果，爰不逐一論列，附此敘明。 六、據上論結，本件上訴為有理由，依家事事件法第51條、民事 訴訟法第450條、第78條，判決如主文。 中　　華　　民　　國　　113 　年　　11　　月　　13　　日 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家事法庭 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審判長法　官　張松鈞 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法　官　吳孟竹 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法　官　楊舒嵐 正本係照原本作成。 如不服本判決，應於收受送達後20日內向本院提出上訴書狀，其 未表明上訴理由者，應於提出上訴後20日內向本院補提理由書狀 （均須按他造當事人之人數附繕本），上訴時應提出委任律師或 具有律師資格之人之委任狀；委任有律師資格者，另應附具律師 資格證書及釋明委任人與受任人有民事訴訟法第466條之1第1項 但書或第2項所定關係之釋明文書影本。如委任律師提起上訴者 ，應一併繳納上訴審裁判費。 中　　華　　民　　國　　113 　年　　11　　月　　14　　日 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書記官　常淑慧