損害賠償

臺灣高等法院民事判決 113年度上易字第71號 上訴人即附 帶被上訴人 薛冠之 陳聖 共 同 訴訟代理人 陳禾原律師 被上訴人即 附帶上訴人 謝旻亨 訴訟代理人 陳俊翰律師 上列當事人間請求損害賠償事件，上訴人對於中華民國112年8月 9日臺灣新北地方法院112年度訴字第348號第一審判決提起上訴 ，被上訴人提起一部附帶上訴，本院於113年10月15日言詞辯論 終結，判決如下： 　　主　　　文 上訴及附帶上訴均駁回。 第二審訴訟費用，由兩造各自負擔。 　　事實及理由 一、被上訴人主張：伊與上訴人薛冠之於民國107年5月18日結婚 ，上訴人陳聖與薛冠之（下合稱上訴人，分則逕稱姓名）自109年10月起為同事關係，是陳聖明知或可得而知薛冠之係有配偶之人，竟先後為下列逾越交友分際之行為：⒈於111年6月19日，2人在新北市○○公園牽手，嗣在公園石椅上，薛冠之坐在陳聖大腿上，陳聖自後擁抱薛冠之（下稱6月19日行為）。⒉於111年6月25日，在臺北市中山區○○路旁，陳聖親吻薛冠之臉頰，並以臉貼靠薛冠之頭髮（下稱6月25日行為）。⒊於111年12月3日，在陳聖於門牌號碼新北市○○區○○路000號4樓之住處外牽手、親吻並一同進出上址住處（下稱12月3日行為，與6月19日行為、6月25日行為合稱系爭行為）。是上訴人共同故意侵害伊基於婚姻關係之身分法益，情節重大，使伊在精神上受到極大痛苦。爰依民法第184條第1項前段、後段（請求擇一為有利之判決）、第185條第1項、第195條第1項前段、第3項規定，請求上訴人連帶賠償非財產上損害等語。並聲明：上訴人應連帶給付被上訴人新臺幣（下同）80萬元，及自起訴狀繕本送達翌日起至清償日止，按年息5%計算之利息。 二、上訴人則以：陳聖雖與薛冠之為同事，惟不知其已婚。伊等 於111年6月19日及同年月25日見面所為之行為，僅係一般社交互動，並未逾越男女分際。被上訴人提出111年12月3日錄影（下稱12月3日錄影）畫面中之男女，面貌模糊不清且女子佩戴口罩，無從證明伊等有12月3日行為。再陳聖自111年7月6日起至同年10月18日止赴○○出差，期間伊等並無會面交往之可能。況被上訴人長期對薛冠之家暴，自身與他人有逾越朋友社交之不正常往來，雙方婚姻已名存實亡，是本件難認有何侵害配偶關係之身分法益可言，被上訴人亦無受有何精神上痛苦等語，資為抗辯。 三、原審判決上訴人應連帶給付被上訴人15萬元，及薛冠之自11 2年2月24日起、陳聖自112年3月17日起，均至清償日止，按年息5%計算之利息，並依職權宣告被上訴人勝訴部分得假執行，上訴人得預供擔保免為假執行，而駁回被上訴人其餘之訴。上訴人就其敗訴部分提起上訴，上訴聲明：㈠原判決不利於上訴人部分廢棄。㈡上開廢棄部分，被上訴人在第一審之訴及假執行之聲請均駁回。被上訴人則答辯聲明：上訴駁回，並就其敗訴部分提起一部附帶上訴，附帶上訴聲明：㈠原判決關於駁回被上訴人後開之訴部分廢棄。㈡上開廢棄部分，上訴人應再連帶給付被上訴人40萬元，及自起訴狀繕本送達翌日起至清償日止，按年息5%計算之利息（被上訴人就原審判決駁回其餘請求部分，未聲明不服）。上訴人就附帶上訴答辯聲明：附帶上訴駁回。 四、經查： 　㈠被上訴人與薛冠之於107年5月18日結婚，上訴人於111年6月1 日至同年12月31日間為同事關係，其等先後於111年6月19日及同年月25日見面，有如被上訴人提出錄影截圖畫面及原審勘驗筆錄所示之行為等情，為兩造所不爭執（見本院卷第167至168頁），並有戶口名簿、陳聖名片、薛冠之人資系統查詢資料截圖、上開錄影截圖畫面、原審勘驗筆錄為證（見原審卷第19、30至32、34、35、115、153至155頁，本院卷第29、31頁），堪信為真實。 　㈡依上開錄影截圖及原審勘驗錄影畫面顯示：於111年6月19日 ，上訴人雙手緊牽行走於路上，其後在公園石椅上，薛冠之坐在陳聖腿上，陳聖自薛冠之後方雙手環抱等行為。於111年6月25日，在道路旁，陳聖自薛冠之右側以臉靠近其臉龐，再以臉頰親靠其後腦等行為（見原審卷第30至32、34、35、154、155頁）。是上訴人有6月19日行為、6月25日行為等情，首堪認定。 五、被上訴人主張上訴人有12月3日行為，陳聖於系爭行為時知 悉薛冠之係有配偶之人，系爭行為侵害被上訴人基於配偶關係之身分法益且情節重大等情，為上訴人所否認，並以前詞置辯。是本件爭點為：㈠上訴人是否有12月3日行為？㈡陳聖於系爭行為時，是否知悉薛冠之為有配偶之人？㈢系爭行為是否侵害被上訴人配偶身分法益且情節重大？㈣如是，被上訴人得請求損害賠償金額若干？本院判斷如下： 　㈠上訴人有12月3日行為： 　⒈被上訴人主張上訴人有12月3日行為乙節，業據提出12月3日 錄影光碟為證，經原審勘驗錄影畫面顯示：1名身穿黑衣黑褲、戴口罩之女子，手持手機通話沿薑母鴨店面騎樓迎面走來，嗣1名身穿灰衣、戴口罩之男子，自薑母鴨店內走出，隨即與該女牽手，2人隔著口罩親吻1下，並手牽手走進薑母鴨店旁之處所，隨即消失於畫面。其後，1名身穿白色帽T、左手臂處有3條黑色橫條紋樣式之男子，與黑衣女子牽手行走於薑母鴨店面前方，背對鏡頭離開畫面。另一段錄影畫面則顯示白色帽T男子之側臉（未戴口罩），與黑衣女子一同租借UBIKE，嗣2人分別取車等節，有原審勘驗筆錄及影像截圖照片可稽（見原審卷第155頁、173頁至183頁）。 　⒉上訴人雖辯稱：12月3日錄影畫面未拍攝2人正臉，面貌模糊 不清，且黑衣女子戴口罩，無從辨識為上訴人云云。惟查，上開錄影畫面中男子之側臉（見原審卷第181頁），核與111年6月25日畫面中陳聖之臉型、髮型、五官特徵相符（見原審卷第169、171頁），足資辨識為陳聖無疑。至畫面中黑衣女子雖佩戴口罩，惟其眼睛、眉毛、額頭等上半臉特徵仍清晰可見，並得比對其髮型、體型及與陳聖並肩行走時之身高差（見原審卷第175、179、181頁），與111年6月19日畫面中薛冠之特徵均相符合（見原審卷第161、163、165頁），足徵12月3日錄影畫面中之男女確為上訴人。復參以上開錄影畫面係在陳聖住處一樓之薑母鴨店前攝得乙節，為上訴人所不爭執（見本院卷第167頁），觀諸畫面顯示上訴人親吻、牽手並一同走進薑母鴨店旁之處所，其後陳聖更換衣著並與薛冠之走出該處所等情，足認被上訴人主張上訴人有12月3日行為乙情，堪予採信。 　㈡陳聖於系爭行為時知悉薛冠之為有配偶之人： 　⒈按應證之事實雖無直接證據足資證明，但可應用經驗法則， 依已明瞭之間接事實，推定其真偽。是以證明應證事實之證據資料，並不以可直接單獨證明之直接證據為限，凡先綜合其他情狀，證明某事實，再由某事實為推理的證明應證事實，而該間接事實與應證事實之間，依經驗法則及論理法則已足推認其有因果關係存在者，自非以直接證明應證事實為必要（最高法院98年度台上字第2035號判決意旨參照）。 　⒉上訴人雖辯稱：伊等所任職公司有數千名員工，2人分屬不同 部門，陳聖實無從知悉薛冠之已婚云云。惟查，縱令上訴人所任職公司規模較大且分屬不同部門，仍有經由業務往來或同事聚會而接觸互動之機會，此徵諸上訴人自陳：於111年6月間，陳聖於言談中得知薛冠之因工作業務情緒低落，而予以精神上鼓勵乙情即明（見本院卷第173頁）。再觀諸上訴人間多次牽手、親吻、擁抱等行為，可知其等交往關係已發展至情侶之親密程度，對於彼此之感情或婚姻狀況當無可能漠不關心。參以被上訴人與薛冠之於社群平台Facebook上均張貼2人結婚之照片及貼文（見原審卷第103至104頁），可知薛冠之對其婚姻狀況並未否認或隱瞞，而為其等社交圈之多數人所得知悉。上訴人復不爭執其等自109年10月起即為同事關係（見本院卷第168頁），迄系爭行為時已逾1年半，衡諸常情，兩人之社交圈應有相當程度重疊，佐以陳聖具碩士學歷之智識程度（見本院卷第173頁），當有充分機會透過職場之資訊交流，探查薛冠之婚姻狀況，進而知悉其為有配偶之人，殆無疑義。綜核上情，上訴人辯稱陳聖不知薛冠之已婚云云，顯與常情有違，不足採信。 　㈢系爭行為侵害被上訴人配偶身分法益，情節重大： 　1.按因故意或過失，不法侵害他人之權利者，負損害賠償責任 。故意以背於善良風俗之方法，加損害於他人者亦同；不法侵害他人之身體、健康、名譽、自由、信用、隱私、貞操，或不法侵害其他人格法益而情節重大者，被害人雖非財產上之損害，亦得請求賠償相當之金額。此項規定，於不法侵害他人基於父、母、子、女或配偶關係之身分法益而情節重大者，準用之，民法第184條第1項、第195條第1項前段、第3項分別定有明文。又婚姻係以經營共同生活之目的，成立具有親密性及排他性之永久結合關係（釋字第748號解釋意旨參照）。而配偶互守誠實，為確保其共同生活之圓滿安全及幸福之必要條件，故應解為配偶因婚姻契約而互負誠實之義務，配偶之一方行為不誠實，破壞共同生活之圓滿安全及幸福者，即為違反因婚姻契約之義務而侵害他方之權利（最高法院55年台上字第2053號判決先例意旨參照）。是有配偶之人與他人交往，或知他人有配偶而仍與之交往，如其互動方式已逾一般社會通念所能容忍之範圍，達破壞婚姻共同生活之圓滿安全及幸福之程度，該第三者與不誠實之配偶，均屬侵害配偶身分法益而情節重大，尚不以配偶之一方與他人通姦為限。 　⒉上訴人雖辯稱：伊等僅係一般社交互動，並未逾越男女分際 云云。惟查，觀諸上訴人6月19日行為，2人除牽手外，尚有坐在對方腿上、擁抱等舉動；6月25日行為則包含親吻臉頰、以臉貼近對方頭髮等舉動；12月3日行為復有牽手、親吻及共同進入住處等舉動，均屬情侶間親密接觸行為，顯與上訴人所主張普通朋友間一般社交互動有間，已逾越一般社會通念所能容忍之範圍，達破壞婚姻共同生活圓滿、安全及幸福之程度，足認上訴人共同故意侵害被上訴人基於配偶關係之身分法益，情節重大，致其受有精神上痛苦。至上訴人辯稱：陳聖自111年7月6日起至同年10月18日止赴○○出差，與薛冠之分隔兩地，期間並無會面交往之可能，系爭行為僅屬單一偶發事件云云。然以現今通訊技術之發達，情侶間交往互動本不限於當面接觸，於出境期間保持聯繫而持續交往亦非難事，是上訴人前揭所辯，要難憑採。 　⒊上訴人另辯稱：被上訴人長期對薛冠之家暴，自身與他人有 逾越朋友社交之不正常往來，雙方婚姻已名存實亡，並無侵害配偶身分法益云云。惟婚姻既係具有親密性及排他性之結合關係，於婚姻關係存續中，尚不因雙方感情不睦或婚姻已生齟齬，即解免配偶間互守誠實之義務。上訴人系爭行為既已動搖婚姻共同生活圓滿、安全及幸福，自屬侵害被上訴人配偶身分法益無疑。上訴人上開辯詞，亦無足採。 　⒋綜前所述，被上訴人主張依民法第184條第1項前段、第185條 第1項、第195條第1項前段、第3項規定，請求上訴人連帶賠償非財產上損害，洵屬有據。被上訴人選擇合併依民法第184條第1項後段為同一請求部分，即無庸論斷，併予敘明。 　㈣被上訴人得請求非財產上損害賠償金額以15萬元為適當： 　⒈按精神慰撫金數額之酌定，應斟酌實際加害情形、所造成之 影響、被害人痛苦程度、雙方之身分、地位、經濟情形及其他各種狀況，以核定相當之數額（最高法院47年台上字第1221號、51年台上字第223號判決先例意旨參照）。 　⒉本院審酌薛冠之與被上訴人於107年5月18日結婚，迄系爭行 為時，婚姻已存續4年餘，而陳聖亦知悉薛冠之已婚，2人卻仍為牽手、擁抱、親吻及同進住處等親密行為，對被上訴人圓滿婚姻生活損害程度非輕，致其受有相當程度之精神痛苦。惟參酌薛冠之前於108年間與訴外人謝承諭交往並為性行為，被上訴人曾於111年1月間對薛冠之為家庭暴力行為等情，有臺灣桃園地方法院109年度訴字第1285號民事判決、同法院111年度桃簡字第1614號刑事簡易判決在卷可稽（見原審卷第21至25、75-78頁），堪認其等於系爭行為前，婚姻及感情狀況即已生破綻。兼衡上訴人均為碩士學歷，薛冠之現任企業內勤，陳聖待業中，被上訴人為學士學歷，任職於食品製造業，及兩造之家庭、財產、所得狀況（見本院卷第147、173頁及原審限閱卷附稅務電子閘門財產所得調件明細表），認請求之精神慰撫金應以15萬元為適當；逾此數額之請求，難認有理。被上訴人附帶上訴請求上訴人再給付40萬元，並不可採。 　㈤按給付無確定期限者，債務人於債權人得請求給付時，經其 催告而未為給付，自受催告時起，負遲延責任。其經債權人起訴而送達訴狀者，與催告有同一之效力；遲延之債務，以支付金錢為標的者，債權人得請求依法定利率計算之遲延利息；應付利息之債務，其利率未經約定，亦無法律可據者，週年利率為5%，民法第229條第2項、第233條第1項、第203條規定甚明。本件金錢損害賠償請求，並無約定給付期限及遲延利息之利率，依前揭規定，被上訴人請求自上訴人受送達起訴狀之翌日即薛冠之自112年2月24日、陳聖自112年3月17日（見原審卷第47、63頁）起算之法定遲延利息，亦屬有據。 六、綜上所述，被上訴人依民法第184條第1項前段、第185條第1 項、第195條第1項前段、第3項規定，請求上訴人連帶給付15萬元，及薛冠之自112年2月24日起、陳聖自112年3月17日起，按年息5%計算之利息，為有理由，應予准許；逾此部分之請求，則屬無據，應予駁回。原審就上開應准許部分，判命上訴人如數給付，另駁回被上訴人其餘之訴，於法並無不合。兩造上訴及附帶上訴意旨指摘原判決對其等各自不利部分為不當，求予廢棄改判，均無理由，應予駁回。 七、本件事證已臻明確，兩造其餘攻擊防禦方法及證據，經本院 斟酌後，認為均不足以影響判決結果，爰不逐一論列，附此敘明。 八、據上論結，本件上訴及附帶上訴，均無理由，依民事訴訟法 第449條第1項、第78條，判決如主文。 中　　華　　民　　國　　113 　年　　11　　月　　 5　　日 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民事第二十五庭 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審判長法　官　潘進柳 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法　官　呂綺珍 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法　官　林祐宸 正本係照原本作成。 不得上訴。 中　　華　　民　　國　　113 　年　　11　　月　　5 　　日 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書記官　高瑞君