損害賠償

臺灣高等法院民事判決 113年度上易字第968號 上訴人即附 帶被上訴人 張景硯 被上訴人即 附帶上訴人 顏尚易 訴訟代理人 陳明欽律師 錢瑩龍律師 邱清揚律師 上列當事人間請求損害賠償事件，上訴人對於中華民國113年4月 26日臺灣士林地方法院113年度訴字第366號第一審判決提起上訴 ，被上訴人為附帶上訴，本院於114年1月14日言詞辯論終結，判 決如下： 　　主　　　文 上訴及附帶上訴均駁回。 第二審訴訟費用關於上訴部分，由上訴人負擔；關於附帶上訴部 分，由被上訴人負擔。 　　事實及理由 一、被上訴人主張：上訴人之母於民國112年5月7日至三軍總醫 院就醫，伊係該院之神經內科醫師，於112年5月8日進行巡房時，上訴人與伊就上訴人之母可否開立巴氏量表乙事發生爭執，詎上訴人竟徒手攻擊伊，並接續以腳踹伊腿部，造成伊頭部挫傷、面部多處擦挫傷等傷害。又上訴人公然以「違反醫療法又怎樣啦，過來、過來，你在青三小啦（台語）、幹你娘機掰、你青三小」(下稱系爭言論)等語辱罵伊。上訴人上開所為足生損害於伊之身體、健康、名譽，致伊身心痛苦不堪，應賠償精神慰撫金新臺幣(下同)50萬元等情。爰依民法第18條、第184條第1項前段、第195條第1項規定，求為命上訴人給付伊50萬元，及自刑事附帶民事起訴狀繕本送達翌日起至清償日止，按週年利率5%計算之利息(原審判命上訴人給付10萬210元本息，上訴人不服，就其敗訴部分提起一部上訴，被上訴人則就其敗訴部分，一部提起附帶上訴；其餘未繫屬本院部分，不予贅述)。 二、上訴人則以：伊不爭執於上開時地傷害被上訴人，並以系爭 言論辱罵被上訴人，然系爭言論業經臺灣士林地方檢察署(下稱士林地檢署)檢察官以113年度偵字第25390號案件為不起訴處分，伊並未侵害被上訴人之名譽權。況伊係因被上訴人出言不遜，始憤而出手傷害及辱罵被上訴人，被上訴人亦與有過失。又伊目前待業中，尚有父母需扶養，被上訴人請求之精神慰撫金過高等語，資為抗辯。 三、原審判命上訴人應給付被上訴人10萬210元(即醫藥費210元 、精神慰撫金10萬元)本息，另駁回被上訴人其餘之請求。上訴人就其敗訴部分聲明不服，提起一部上訴，其上訴聲明：㈠原判決關於命上訴人給付逾6萬6138元(即醫藥費210元、精神慰撫金6萬5928元)本息部分廢棄；㈡上開廢棄部分，被上訴人在第一審之訴駁回。被上訴人則答辯聲明：上訴駁回；另附帶上訴聲明：㈠原判決關於駁回被上訴人後開第㈡項之訴部分廢棄；㈡上訴人應再給付被上訴人40萬元，及自刑事附帶民事起訴狀繕本送達翌日起至清償日止，按週年利率百分之5計算之利息。上訴人則答辯聲明：附帶上訴駁回。 四、經查，㈠上訴人於112年5月8日在三軍總醫院，徒手毆打被上 訴人之腿部、面部，致其受有頭部挫傷、面部多處擦挫傷等傷害，並以「違反醫療法又怎樣啦，過來、過來，你在青三小啦(台語)、幹你娘機掰、你青三小」等語(即系爭言論)辱罵被上訴人；㈡被上訴人以上訴人涉犯傷害、醫療法等罪嫌為由，提出刑事告訴，經士林地檢署檢察官以112年度偵字第12119號提起公訴，並以112年度偵字第16737號移送併辦公然侮辱罪嫌，經原審法院刑事庭於112年4月11日以112年度訴字第338號刑事判決判處上訴人犯傷害罪，處有期徒刑6月；嗣上訴人提起上訴，經本院刑事庭以113年度上訴字第919號撤銷原判決，改判上訴人犯傷害罪，處有期徒刑5月確定(該刑事歷審案件，下稱系爭刑事案件)等情，有卷附系爭刑事案件卷宗、刑事判決書可憑(見外放系爭刑事案件卷、本院卷第113-131頁)，並為兩造所不爭執(見原審卷第34頁)，堪信為真實。 五、被上訴人主張上訴人涉有不法侵權行為，依民法第18條、第 184條第1項前段、第195條第1項規定，請求精神慰撫金50萬元等情，為上訴人所否認，並以上開情詞置辯，經查： 　㈠上訴人侵害被上訴人之身體、健康及名譽權，應負侵權行為 損害賠償責任： 　⒈按人格權受侵害時，得請求法院除去其侵害；有受侵害之虞 時，得請求防止之。前項情形，以法律有特別規定者為限，得請求損害賠償或慰撫金；因故意或過失，不法侵害他人之權利者，負損害賠償責任；不法侵害他人之身體、健康、名譽、自由、信用、隱私、貞操，或不法侵害其他人格法益而情節重大者，被害人雖非財產上之損害，亦得請求賠償相當之金額，民法第18條第2項、第184條第1項前段、第195條第1項前段分別定有明文。又民法上名譽權之侵害，應以社會上對個人評價是否貶損作為判斷之依據，苟其行為足以使他人在社會上之評價受到貶損，不論其為故意或過失，均可構成侵權行為，其行為不以廣佈於社會為必要，僅使第三人知悉其事，亦足當之(最高法院90年度台上字第646號判決先例要旨參照)。而涉及侵害他人名譽之言論，包括事實陳述與意見表達，前者具有可證明性，後者則係行為人表示自己之見解或立場，雖無所謂真實與否，然其言論如已逾越善意發表言論之範疇，而淪為以抽象謾罵、情緒性之人身攻擊或其他刻意詆毀個人名譽方式為之，足以使他人感到難堪與屈辱，在社會上之評價受貶損，依前說明，自已構成侵權行為。 　⒉經查，上訴人於112年5月8日在三軍總醫院，毆打被上訴人， 致其受有頭部挫傷、面部多處擦挫傷等傷害，為兩造所不爭執，業如前述，則被上訴人主張上訴人不法侵害其身體、健康，而涉有侵權行為，上訴人應負侵權行為損害賠償責任，應屬有據。 　⒊次查，本件爭執肇因於上訴人要求醫院開立巴氏量表，為被 上訴人所拒絕，並表示需觀察2至3個月始能開立，上訴人因此感到不滿；惟被上訴人為避免對立衝突，先行退至病房外，詎上訴人仍追出至病房外，在醫院走廊通道毆打被上訴人，被上訴人告稱上訴人所為已違反醫療法，上訴人仍以系爭言論辱罵被上訴人等情，有錄影譯文、證人即同行醫師阮圓真之證詞可憑(見士林地檢署112年度他字第2775號卷第9頁、112年度偵字第12119號卷第39-41頁)，可見上訴人係因要求被上訴人開立巴氏量表遭拒，而主動攻擊並辱罵被上訴人。上訴人雖抗辯被上訴人當時以不屑表情望向伊，並稱其已考上律師執照，故意挑釁伊，伊始發表系爭言論云云。然上訴人就此並未提出具體證據加以證明，且核與上開錄影譯文之客觀事實不符，其辯稱被上訴人係故意挑釁，伊始發表系爭言論，被上訴人亦與有過失云云，自無足採。 　⒋又系爭言論固經士林地檢署檢察官以上訴人一時激動而發表 系爭言論發洩情緒，並非恣意攻擊被上訴人之名譽、人格，不該當刑法第309條第1項罪嫌為由，而以113年度偵字第25390號案件為不起訴處分，有前開不起訴處分書在卷可憑(見本院卷第159-162頁)。惟按刑事判決所為事實之認定，於獨立民事訴訟之裁判時，本不受其拘束，法院斟酌全辯論意旨及調查證據之結果，依自由心證，為與刑事判決相異之認定，不得謂為違法(最高法院41年度台上字第1307號判決先例要旨參照)，因此本院自得斟酌全辯論意旨及調查證據之結果，而為不同認定。而衡酌被上訴人拒絕立即同意開立巴氏量表後，見上訴人情緒激動，即已先行退離病房，容讓其平復情緒，避免刺激上訴人，然上訴人卻不依不撓，追出至病房外，先行出手毆打被上訴人，復以系爭言論辱罵被上訴人，要難認上訴人係因口角爭執而有一時失言之情；而上訴人要求被上訴人開立巴氏量表之目的，在於申請外籍看護，被上訴人既已告知上訴人須經觀察2至3個月後，始得判斷能否開立巴氏量表，可見上訴人之母斯時身體健康並無陷於緊急情狀，而有立即救治之急迫情事，則被上訴人既無拒絕開立巴氏量表，且係告知上訴人須待觀察期經過，上訴人主觀上卻認被上訴人不遂其意，即以系爭言論辱罵被上訴人，稽之前後脈絡，並衡諸社會常情，尚難認上訴人於此情形下應有情緒無法控制之情狀。是以，上訴人發表系爭言論之行為已屬情緒性之人身攻擊，且使被上訴人於公眾可見聞之處所感到難堪，實非善意發表系爭言論，顯係不法侵害被上訴人之名譽、人格甚明。 　⒌準此，被上訴人基於醫療專業，未立即同意開立巴氏量表， 並告知上訴人須待觀察期經過始決定是否開立，並無挑釁上訴人或發言不當之處；而上訴人任意在醫院公開場所，以系爭言論辱罵被上訴人，非屬善意發表言論。又系爭言論依一般社會通念，將使一般人受有不堪、屈辱之感受，且對其人格尊嚴造成相當程度之貶低，客觀上已損及被上訴人社會上人格評價，致其名譽受損。是以，被上訴人主張上訴人故意不法侵害其名譽之人格權，應負侵權行為損害賠償責任，洵屬有據。 　㈡被上訴人請求精神慰撫金10萬元，為有理由；逾此範圍之請 求，不應准許： 　⒈按慰藉金之賠償須以人格權遭遇侵害，使精神上受有痛苦為 必要，其核給之標準固與財產上損害之計算不同，然非不可斟酌雙方身分資力與加害程度，及其他各種情形核定相當之數額(最高法院51年度台上字第223號判決先例要旨參照)。 　⒉經查，被上訴人因上訴人不法侵害其身體、健康、名譽等行 為，致其在心理上受有痛苦，乃屬當然，則被上訴人依侵權行為法律關係，請求上訴人賠償精神慰撫金，自屬有據。本院審酌上訴人為大學法律系畢業、研究所肄業，原擔任夜間保全，目前待業中，以打零工為生，離婚，無子女，於111年度之財產除薪資所得外，無其他財產；被上訴人為研究所畢業，現任三軍總醫院主治醫師，於111年度之財產有多筆土地、車輛1輛及薪資所得等節，各據兩造於系爭刑事案件、原審審理時陳明在卷，並有卷附稅務資訊連結作業查詢結果表可稽(見系爭刑事卷第68頁、原審卷第34頁、第44頁、原審限閱卷)；兼衡兩造之身分地位、侵權行為之態樣、動機，以及被上訴人所受之傷勢雖輕微，惟已致被上訴人之職場專業形象受損，其精神上自受有痛苦，但上訴人已因該傷害行為經系爭刑事案件判處有期徒刑5月確定，如前所述，已有所懲處，應知所警惕等一切情狀，認被上訴人請求上訴人賠償精神慰撫金10萬元，為有理由，逾此範圍之請求，則屬過高。 六、綜上所述，被上訴人民法第18條、第184條第1項前段、第19 5條第1項規定，請求上訴人給付10萬元，及自112年12月13日起至清償日止，按週年利率百分之5計算之利息，為有理由，應予准許，逾此部分之請求，為無理由，應予駁回。原審就上開應准許部分，為上訴人敗訴之判決，並為准、免假執行之宣告，經核並無不合。上訴意旨指摘原判決判命上訴人給付逾6萬5928元部分不當，求予廢棄改判，為無理由，應予駁回。原審就上開不應准許部分，為被上訴人敗訴之判決，並駁回該部分假執行之聲請，於法亦無不合。被上訴人附帶上訴意旨指摘原判決此部分不當，求為廢棄，為無理由，併予駁回。 七、本件事證已臻明確，兩造其餘之攻擊或防禦方法及所用之證 據，經本院斟酌後，認為均不足以影響本判決之結果，爰不逐一論列，附此敘明。 八、據上論結，本件上訴及附帶上訴，均為無理由。爰依民事訴 訟法第449條第1項、第78條，判決如主文。 中　　華　　民　　國　　114 　年　　3 　　月　　11　　日 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民事第二十四庭 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審判長法　官　郭顏毓 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法　官　陳容蓉 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法　官　楊雅清 正本係照原本作成。 不得上訴。 中　　華　　民　　國　　114 　年　　3 　　月　　12　　日 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書記官　黃炎煌