返還公法上不當得利
臺北高等行政法院判決
地方行政訴訟庭第二庭
112年度巡簡字第74號
114年2月11日辯論終結
原 告 桃園市政府教育局
代 表 人 劉仲成
訴訟代理人 吳文華律師
被 告 許桓瑋
上列當事人間返還公法上不當得利事件，原告提起行政訴訟，本
院判決如下︰
主 文
一、原告之訴駁回。
二、訴訟費用由原告負擔。
事實及理由
一、按行政訴訟法第111條第1項、第3項第2款規定：「(第1項)
訴狀送達後，原告不得將原訴變更或追加他訴。但經被告同
意或行政法院認為適當者，不在此限。……(第3項)有下列情
形之一者，訴之變更或追加，應予准許：……二、訴訟標的之
請求雖有變更，但其請求之基礎不變。……」查原告起訴時原
聲明請求：被告應給付原告新臺幣(下同)73,728元元；末於
民國113年9月26日追加請求金額並變更其聲明為：被告應給
付原告76,279元。核其請求之基礎相同，應予准許。
二、事實概要：原告前於110年1月1日、111年1月1日與被告簽訂約僱契約書，約定被告於原告之教育設施科擔任約僱助理，僱用期間自110年1月1日起至111年12月31日止，110年、111年之月薪分別為新臺幣（下同）34,916元及36,316元。嗣原告認被告於110年8月3日至111年6月29日期間，上班時在桃園市政府外(下稱府外)先以手機線上刷上班卡，後始至府內上班，下班人已離開，方於府外以手機線上刷下班卡，即有差勤不實之情形，而於111年7月7日核定解僱被告(自000年0月0日生效)，並認被告差勤不實而溢領薪資計76,279元，乃依約僱契約書第4條約定及公法上不當得利之法律關係，請求被告返還76,279元。
三、原告主張：被告於110年1月1日至111年7月8日在原告設施科擔任約僱助理，因被告於110年8月3日至111年6月29日任職期間未依規定辦理差勤，上班時，於府外先以手機線上刷上班卡，之後才至府內上班；下班時，人已離開府外後，始於府外以手機線上刷下班卡，被告上開差勤不實情形，經調閱系統後查明，110年須補時數為215小時、111年須補時數為478小時，經扣抵相關時數後（110年休假12小時、事假56小時；111年休假57小時、事假56小時、加班補休1小時），110年尚不足147小時、111年尚不足364小時，經核算被告須返還原告溢領之薪資76,279元，屢經催討無效，被告為無公法上之原因而受有利益，復依約僱契約書第4條約定，被告有溢領報酬或其他給與之情事者，即應無條件返還所溢領之數額予原告。爰依約僱契約書第4條約定及公法上不當得利之法律關係，提起本件一般給付訴訟等語。並聲明：被告應給付原告76,279元。
四、被告則以：
㈠000年0月間原告之人事主任要求被告提供電腦電磁紀錄作為
出勤依據，被告當時已提供開機時間資料，人事主任亦詢問
科長及股長，而知悉被告並沒有接近中午才到辦公室辦公或
提早下班的狀況。詎祕書室仍電話通知要求被告提供公文簽
辦時間作為依據，因被告業已離職，何來資料可以提供，即
向承辦人表示人事主任已稱只要電磁紀錄即可。被告無法認
同原告在被告離職後方以公文簽辦時間作為上下班時間的依
據，因為被告到達辦公室的時間是上午8點半前後半小時，
且非每天進辦公室後就會簽公文，用這個時間作為依據實在
不合理。
㈡被告前亦向人事主任提出質疑，如果線上刷卡系統不能使用
，為何被告還能線上刷卡，人事主任回稱該系統理論上已封
鎖不能使用，但當日他們請系統商確認，發現確實還可以使
用，被告即回覆如果系統已被鎖起來，或是一開始就已經通
知不能使用，被告就不會在長達1年期間使用這個系統刷卡
上下班。再者，倘被告有如原告所稱之出勤異常情事，科長
豈可能對於被告的績效、考績沒有任何意見？且111年怎麼
可能還續聘被告？更何況被告的座位還是在科長和專員的前
面等語置辯。
㈢並聲明：原告之訴駁回。
五、原告前於110年1月1日、111年1月1日與被告簽訂約僱契約書
，約定被告於原告之教育設施科擔任約僱助理，僱用期間自
110年1月1日起至111年12月31日止，110年、111年之月薪分
別為34,916元及36,316元，嗣原告於111年7月7日核定解僱
被告，並自000年0月0日生效等事實，有約僱契約書(桃院卷
第21-24頁)、個人歷史薪資清冊(桃院卷第25頁)、111年7月
7日桃教人字第1110061845號解僱通知書(桃院卷第19頁)等
在卷可稽，足以認定為真實。
六、本院之判斷：
㈠按行政程序法第135條規定：「公法上法律關係得以契約設定、變更或消滅之。但依其性質或法規規定不得締約者，不在此限。」復按行政院與所屬中央及地方各機關約僱人員僱用辦法第2條第1項、第2項規定：「本辦法所稱約僱人員，指各機關以行政契約定期僱用，辦理事務性、簡易性等行政或技術工作之人員。」「約僱人員之僱用，以本機關確無適當人員可資擔任，且年度計畫中已列有預算或經專案核准者為限。」依該條修正說明，學理上對於行政契約與私法契約之區辨，通說係以契約標的為判斷基準，並兼採契約目的加以衡量。茲以各機關與約僱人員所訂立之契約，其契約標的在約僱人員一方為提供一定之勞務，在機關一方則為給予一定之報酬，而約僱人員提供之勞務涉及公權力之行使；又其契約目的在於因應機關用人需要，以遂行公共事務，增進公共利益，是以，無論就契約標的或契約目的觀之，各機關與約僱人員間所訂之契約應認屬行政契約。參以本件兩造間簽立之約僱契約書，其中第2條約定被告應受原告之指揮監督，擔任大園區、平鎮區徵收、撥用土地修繕建設校舍報廢、以及航空及軍用機場周圍學校噪音防制等業務；另第11條約定，本契約未規定事項，應依行政院與所屬中央及地方各機關約僱人員僱用辦法辦理(桃院卷第21-24頁)。可知被告與原告成立契約關係，係原告之約僱人員，負責徵收、撥用土地修繕建設校舍報廢、學校噪音防制等業務，為原告機關執行職務，該職務性質涉及公權力之行使，復其目的係為補足機關人力，以遂行公共事務，增進公共利益，基於上述契約標的及契約目的，原告僱用被告之行為，性質上係行政契約甚明。
㈡次按行政訴訟法第8條第1項規定：「人民與中央或地方機關
間，因公法上原因發生財產上之給付或請求作成行政處分以
外之其他非財產上之給付，得提起給付訴訟。因公法上契約
發生之給付，亦同。」再按行政程序法第149條規定：「行
政契約，本法未規定者，準用民法相關之規定。」又「無法
律上之原因而受利益，致他人受損害者，應返還其利益，雖
有法律上之原因，而其後已不存在者，亦同。」亦為民法第
179條所明定。而目前尚無實定法就有關公法上不當得利加
以規範，惟其態樣與民法第179條規定並無不同，其間差別
僅在於前者為「公法」而後者係「私法」關係而已。參酌前
揭民法第179條規定，公法上不當得利返還請求權需具備以
下要件：⑴須為公法關係之爭議；⑵須有一方受利益，他方受
損害；⑶受利益與受損害之間須有直接因果關係；⑷受利益係
無法律上原因等要件，始足當之。
㈢原告主張考量嚴重特殊傳染性肺炎疫情趨緩，自110年7月27日止即停止使用手機線上打卡，應於辦公場所刷卡，並請廠商禁止外部線上打卡，且於110年8月12日宣導不可在辦公室電腦以外地點打卡云云，固提出教育局科總務群組對話紀錄為證(本院卷第67頁)。惟被告否認其為該群組之成員，又證人即時任教育設施科科長鍾佳惠證稱被告確未參與該群組(本院卷第144頁)，復原告亦陳明當初係人事室在科總務群組中通知，再由各科總務通知自己科室，相關資料久遠，尚無法確切查知等語(本院卷第77頁)，未提出任何被告已受通知之簽名或傳閱紀錄等資料，自無足憑該對話紀錄認定被告知悉110年7月27日後即不得線上打卡之事。另原告雖提出111年7月4日人事室簽(本院卷第115頁)，主張經請差勤系統廠商檢視原告內部IP位址，並無公務雲外網IP乙節，惟證人即時任原告教育設施科專員魏新奇於本院審理中證稱：如果1個月沒有處理請假，下個月就會跳出異常就是曠職，而被告1年當中可能1、2次會忘了請假，因為事後人事室會請我提醒被告要請假，每個科員我都有提醒過1、2次等語(本院卷第310-311頁)，倘原告自110年7月28日起即封鎖公務雲系統之線上打卡功能，被告自無可能於附表所示之各日均得自外部線上打卡，且原告之人事室人員於次月亦應接獲系統顯示被告出勤異常之通知，並請魏新奇專員向被告反映，然本件並無此情事，反係直至111年6月30日原告查勤時方悉被告已有長達近8個月之時間皆係透過公務雲系統進行線上打卡(本院卷第115頁)，是原告所稱110年7月27日後已無法自線上打卡，並為被告所知悉等節，自非有據。
㈣再者，約僱契約書第6條第1項約定：「乙方(按即被告)於僱用期間，有接受甲方(按即原告)工作上之指派調遣，及遵守甲方所訂人事管理規定之義務」(桃院卷第21頁、第23頁)，再參以原告111年7月4日簽所載：「依本局目前辦公彈性上班時間為7:30-10:00(下班時間為16:30-19:00)，應上足8小時，倘上班刷卡時間為7:30以前，即以7:30起算上班，由於林員等2人(按：包含被告)並非於辦公場所刷卡，請於000年0月0日下班前提出確實到班時間之佐證資料，俾憑辦理計算服勤時間之依據。」(本院卷第117頁)，可知原告於不變更公務員服務法第12條所規定每日8小時之辦公時數下，彈性訂定辦公時間，即7時30分至10時均可到班，下班時間為16時30分至19時，扣除休息時間1小時，上足8小時，即非屬曠職。另縱被告前簽有「具切結人許恒瑋，自110年8月3日起至111年6月30日止，上班時，於府外先以手機線上刷上班卡，之後才至府內上班；下班時，人已離開府外後，始於府外以手機線上刷下班卡；如有虛偽欺矇情事，願負法律責任，所具切結是實」內容之切結書(桃院卷第27頁)，而認其線上刷卡時間無足作為是否符合差勤規定之依據，惟被告仍得提出其他資料以為佐證，原告應綜合各項證據核實認定被告有無依法定時間辦公。經查：證人薛婷瑄於本院審理中證稱：我自105年起任職於原告之教育設施科，擔任工程助理迄今，110年1月至111年6月30日被告亦任職同一單位，坐在我隔壁，中間沒有固定的物品阻隔，不影響視線，可以看到被告，我們的工作內容類似，業務性質有時候會出差到學校或會勘，一個禮拜頂多去1到2次，出差要申請差假，沒有出差都在辦公室內，我大概是8點30分、40分到辦公室，被告跟我差不多時間，離開時間我大概是5點30分，被告也差不多是正常打卡的時間，幾乎每天都這樣，被告不太會遲到或早退，如果有早退或下午請假，他會跟我講一聲，上班通常都會看到被告，除非被告請假等語(本院卷第301-307頁)；證人魏新奇亦證稱：110年1月1日到000年0月00日間，我在原告之教育設施科擔任專員，111年1月到6月30日有請長假，而被告任職期間，我坐在他的正後方，我通常9點前後到辦公室，離開大約7點前後，被告通常比我早到，他大概8點半前後到，離開時間大概在5點多，因為他平常日要接送太太，所以比較早，被告的出勤狀況還算滿正常等語(本院卷第308-311頁)。而證人薛婷瑄、魏新奇均具結作證，並經本院隔離訊問，復證人薛婷瑄現仍在原告處任職，為原告之公務員，且二人均陳明兩造於庭前均未找其等討論作證之事宜，是其等自無維護被告，而甘冒偽證罪責虛偽陳述之必要及事理；再者，證人薛婷瑄、魏新奇於被告任職之期間，座位分別在被告之隔壁、正後方而緊鄰被告，當能清楚見被告之每日出勤情形，倘被告有原告主張如附表所示各日多有缺勤2小時至4小時，甚整日未到勤之情事，其等豈可能證稱被告之出勤狀況正常。其等就被告每日上午8點30分前後到達辦公室，下午5點以後離開之證述內容一致，自屬可採，是以此認定被告之各日上、下班時間，與事實較為符合。
㈤至原告主張應以被告使用府內電腦登入公務雲系統之時間(如附表「被告府內電腦IP(172.18.142.39)登入公務雲時間」欄所示)作為認定被告實際出勤時間之依據。惟證人薛婷瑄證稱：公務雲系統可透過手機等裝置登入使用，其內包含公文系統及差勤系統等語(本院卷第304-305頁)，另觀諸附表，顯示被告有多日於府外即先行連線登入公務雲系統(如附表「府外IP登入公務雲時間」欄所示)，再以110年10月29日、11月30日被告之出勤紀錄為例，該二日被告分別於上午8時46分、8時45分即在辦公場所完成打卡，惟分別於14時8分、14時1分才使用府內電腦登入公務雲系統；另110年8月27日被告雖於上午8時10分完成打卡，但當日卻未使用府內電腦登入公務雲紀錄，足認打卡上班後，並非一定需登入公務雲系統，應視當日是否有使用公文或差勤系統之需求而定。從而，原告僅以被告以府內電腦登入公務雲系統之時間，推定為被告出勤時間，顯不足以完整反映被告之實際出勤情況，自非適當之認定依據。
㈥末縱被告如附表所示日期係採線上打卡，而無法知悉其切確
之上下班時間，僅得依前開證人薛婷瑄、魏新奇之證詞認定
被告每日係上午8點30分前後到達辦公室，下午5點以後離開
，再依附表「打卡機時間」欄所示，110年度部分，被告於1
10年8月26日、9月10日、27日、11月10日、15日、22日、26
日、12月3日、10日、17日、30日有於17時至17時30分間打
卡下班；110年9月30日、10月28日、29日、11月2日、16日
、30日有於8時30分至9時間打卡上班；110年9月17日於9時4
6分始為打卡上班；另111年度部分，被告於111年1月17日、
2月21日、3月3日、7日、8日、4月1日、11日、20日、6月8
日、10日、22日、23日、27日、29日有於17時至17時30分間
打卡下班；111年1月7日、13日、21日、3月28日有於8時30
分至9時間打卡上班，各日可能有上班時間未足8小時，需請
假1至2小時(即110年9月17日部分)之情形，惟原告陳明110
年被告可抵扣時數為68小時（休假保留12小時+事假剩餘56
小時）、111年可抵扣時數為114小時（休假保留57小時+事
假剩餘56小時+1小時補休剩餘）等情(本院卷第327頁)，是
扣除上開可能需請假即110年度19小時(17日×1小時＋1日×2小
時)、111年度18小時(18日×1小時)後，核無休假不足抵扣之
情事。是本件自無原告溢發薪資，致被告無公法上之原因而
受有利益，原告因而受有損害等情形存在。
七、綜上所述，原告主張被告有溢領薪資，為無公法上之原因而受有利益，尚屬無據。從而，原告依約僱契約書第4條約定及公法上不當得利之法律關係，請求被告給付原告76,279元，為無理由，應予駁回。
八、本件判決基礎已臻明確，兩造其餘攻擊、防禦方法核與判決
結果不生影響，無逐一論述之必要，併予敘明。
九、據上論結，本件原告之訴為無理由，依行政訴訟法第236條
、第98條第1項前段，判決如主文。
中 華 民 國 114 年 3 月 14 日
法 官 洪任遠
一、上為正本係照原本作成。
二、如不服本判決，應於送達後20日內，以原判決違背法令為理
由，向本院地方行政訴訟庭提出上訴狀並表明上訴理由（原
判決所違背之法令及其具體內容，以及依訴訟資料合於該違
背法令之具體事實），其未表明上訴理由者，應於提出上訴
後20日內補提理由書；如於本判決宣示或公告後送達前提起
上訴者，應於判決送達後20日內補提上訴理由書（均須按他
造人數附繕本）。
三、上訴未表明上訴理由且未於前述20日內補提上訴理由書者，
逕以裁定駁回。
中 華 民 國 114 年 3 月 14 日
書記官 磨佳瑄
TPTA-112-巡簡-74-20250314-1